大家都在自顾自说话，钟嘉一总觉得唐玚妈妈看她的眼神不大对。
至于是为什么，她又想不明白。
是唐玚说了什么？或者是，对她不满意？你看不惯我， 我还不稀罕你看上我呢。
早上什么也没吃，刚被小雨叫起来的时候，只喝了半杯温水。
这会儿饿了，吃什么都香的。
“嘉嘉，等下吃过饭，带小姑出去转转吧。”
钟嘉一惊喜地抬头，“小姑想去哪儿？”
城市变化这么大，唐闵也想不起来。
钟嘉一放下筷子，眼底全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小姑，不如，去酒吧？”
正好可以去密斯，秦大哥给她的卡，她就去了一次，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没人陪着，就她一个人看着大家在那嗨，也没什么意思。
过年这几日，密斯比以往更热闹。
安保人员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门口还得盯着上学的孩子，乔装打扮地混进来。
她俩独自出门，把唐玚和平平扔到家里收拾残局。
钟嘉一开着车，在路上给白和豫和海海打了电话。
他俩也是刚吃过饭，在家应付亲戚，无聊地很。
在密斯，钟嘉一也混上了自己的专属车位。
“小姑，今天放开玩，我请客。”
唐闵拍了拍她的头，“那小姑可就不客气了。”
钟嘉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口乱做一团。小武还在，看到她进来，示意她远离人群。
可是钟嘉一是谁啊，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门口站着的小弟， “帮我把小姑带到白和豫那，他们应该在楼上包厢。”
转身对着唐闵狡黠地笑着，“小姑，你先上去吧，我这处理点事。”
“好的，注意安全，别太过火。”
钟嘉一还是笑着，看着唐闵离开。
转身就又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小武，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小武嘴角还殷着血，忍不住问，“你还挨打了？”
小武摸了摸嘴角，“一一姐，就是两帮喝醉酒，因为一姑娘干起来。我刚劝架的时候，被误伤了。”
这大过年的，就怕遇到这些事，晦气。
“那现在怎么办呢？没人报警吧?”
小武摇摇头，“没让报警，都喝醉了，也问不出什么。”
除了围观的人，钟嘉一看着打架的人，那样子，拽地跟二五八万似的。
“不对啊，小武。他们两帮醉酒的人打架，人家都没事。你一劝架的，挨了一拳？”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钟嘉一也不是傻子，这么半天，也看出不对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一一姐，真没事。”
“让我自己问啊？”
“别啊。其实没事，就是一帮学生，想逃单，就找了个理由，打架。”
钟嘉一明白了，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小武，没有报警，也没放人走，就是想自己私下解决。
可小武的解决方式 ，无非就是揍一顿。钟嘉一不怕事，但是钟嘉一知道，不能惹事。
秦大哥有多少生意是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她不知道。单单这间密斯，肯定就有人在盯着。
“小武，别惹事。我现在只要一句实话，他们有没有碰那个。”
钟嘉一背着人群做了手势，小武眼神轻晃。
“一一姐， 你别吓我了。没有，大哥知道了，得砍了我。”
钟嘉一转身看着站着不服气的七八个人，眼神在他们身上一一流转。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最终，她锁定了一个人。
三两步凑到那人面前，个还挺高。
钟嘉一仰着头，“朋友，今晚你们打的赌，筹码有多大？能让你们舍命打架，也要逃单。”
这个男生左右看了看，脸开始微红，干咳了一声，说了句没有。
钟嘉一笑着，这小把戏。
最右边那个女孩，钟嘉一指了指，笑着。
“朋友，赌注是她吧？你们今晚逃单，有人会退出，不跟你一起竞争，她。”
一句卧槽，脱口而出，这是，不打自招。
这样的游戏，上学的时候没少玩。拿逃单做游戏，赌注都很大。
钟嘉一跟郭安玩过几次，她不大走运，每次都逃单失败，每次都乖乖回去付钱。
“这样吧，你承认今晚的游戏和赌注，并且给我弟弟道歉。我给你们免单，这样你还算是赢了。逃单、免单，总归是不用付钱。”
钟嘉一后退一步，看着他，语气笃定。“你，考虑考虑。”
在身后对着小武比了个手机的手势，小武反应了两秒，咳嗽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会儿人散的差不多了。
钟嘉一转身就走，小武这时候已经站到门口摄像头最佳位置。
画质清晰，收音清晰。
不到十秒的时间，钟嘉一听到了一句等等。
她笑着站在那里，慢悠悠地转过来。
“想好了？是我报警还是道歉，我放你们走？”
到底还是孩子，站在小武面前，承认了今晚的一切吗，还给小武道了歉。
这下，证据确凿。
“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钟嘉一哦了一声，顺手拿来身边小弟的对讲。
“保安室，门口的监控复制下来，发给小武。”
很快，对讲里就传来两个字，“收到。”
钟嘉一把对讲还回去，“小武，报警吧。”
说完，这群人开始嚎叫，你一句我一句。钟嘉一的耐心早就被耗尽了。
“大学生，快毕业了吧。我托大一回，教你们一点道理。
密斯不是你们学校，你们在校园里甚至在学校周围，都可以用这些无聊的赌注来逃单。逃成功一次是幸运，两次是加倍幸运，可是第三次第四次，就会有人报警。
这不是追女孩子的方式。如果这个女孩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你爱她，证明你是个帅气有本事的男人，那她多半，从没看上你。”
道歉的小伙子急了，剩下的同学也开始道歉。
钟嘉一的这番话，让那个女孩一直低着头。
小武看气氛差不多了，才站出来。
他跟钟嘉一唱的这出双簧，效果不错。
小武给他们打了7折，POS机收了钱，把人放走。
钟嘉一在下面耽误了不少时间，白和豫和唐闵已经在蹦迪了。
包厢里只有海海，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玩着游戏。
“怎么不下去啊？”
海海抬头，看起来有些疲累。
“生理期，难受的厉害。”
“那你还喝酒？”
“一点点，来了这里，还能喝奶茶啊？”
钟嘉一笑着说怎么不可能啊，这里以后就是咱自己的地盘啊。
妖艳的唐闵在国外这么多年，生活一定是丰富的。
她面对搭讪的男人，笑脸相迎，没看出丝毫别扭和难忍。
还是国外的环境奔放啊。
“诶，海海，咱们大学的时候，那逃单的游戏，你赢过吗？”
海海一听就笑了，“你别逗了。我就成功一次，还是你溜回去帮我偷偷付的。”
钟嘉一也笑了，那次的赌注，好像可以帮忙争取一个什么名额，拿下的概率还很高。
海海好像很中意，钟嘉一才会费尽心思帮她赢。
“没意思，你都知道啦。”
海海捂着肚子走到她身侧，“我第二天又去了那家店，老板说你付过了。”
两人酒杯碰了碰，笑出了声。
“嘉嘉，楼下那谁啊？”
钟嘉一把这口烈酒咽下去，“百安里1号院的，唐玚的小姑，一直在国外，才回来。”
海海看着唐闵，“看来是位有故事的奇女子。”
其实单看唐闵的长相，不属于好看型的。可她都不精致的无关凑到一起，就是气质十足的人。
就像秦海璐，自带气场。可做大女人，可做小女人。
唐闵这几日住在家里，全是不适。她压抑着自己，尽量不跟家里人发生摩擦。
钟嘉一有种感觉，唐闵快走了，就在这两天。
她的忍耐，已经快到红色为危险区了。
唐玚在1号院，也无法缓释她的压抑，所以，她才会主动提出来，让钟嘉一带她出来散心转转。
她回来也快半个月了，在1号院，是如何隐忍的呢。
偏巧唐闵的视线扫到她，在舞池里对着她挥挥手。
钟嘉一举着酒杯示意，示意她继续。
小武走上来，端着一个果盘。
“一一姐，大哥让你少喝酒，吃点水果。”
钟嘉一坐回沙发上，“明天如果楼下那位女士单独来，找人看着点，别让不长眼的惹她烦。”
“行。那如果是她，是她自己。。。”
钟嘉一扶额，“那就帮忙看看，那人是不是干净的。特别脏的就打住，给我打电话。”
小武也笑了，只说好。
“小武，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还真跟欢姐，双宿双飞了？”
“快了，说是后天。”
中间音乐停了，小武问她要不要上去唱唱？
钟嘉一想到楼下的唐闵，“那好吧，干脆送给小姑一首歌吧。”
海海还在楼上，趴在扶手上，看着楼下唱歌的舞台。
钟嘉一从一侧楼梯下去，小武在她身边，跟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
音乐慢起，钟嘉一缓缓开口。
“这首歌，送给一位来自远方，多年未归的本土朋友。谢谢你那些年送的糖果，愿你在今后的岁月里，可以对酒当歌，也可以好梦畅眠。
也祝大家新年快乐，永远开心快乐。”
白和豫在下面鼓掌，唐闵停止舞动，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女孩。
所以时间啊， 岁月啊，你改变的是什么呢？
是容颜，是年龄，是身高。
是小时候的单纯美好，还是长大后的坦诚相待。
是远赴他乡的二十年，是再也融入不了的家。
是面对白发苍苍的父母，提不起来的只言片语。还是着急离开，想得到解脱的烦躁。
都不是，都不是。
岁月带来的，只有不适和疏离。
钟嘉一还在唱着，唐闵还在笑着，白和豫还在鼓掌，海海在楼上，依然扶着栏杆，喝着酒，痛着经。
这个大年初一的下午，钟嘉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理解了唐闵。
这个大年初一的下午，钟嘉一用过来的经验，想唤醒一帮即将毕业的孩子，不要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
这个大年初一的下午，钟嘉一没有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