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钟嘉一在唐玚面前，所有的心思坦露无疑。
“钟钟，你是觉得这世间没有真情？”
钟嘉一低着头，“不是，是觉得自己以前的眼神，蒙着一层霜。看不清郭安，看不透钱老板，就连小红。哎，就是个二傻子呗。”
有人天生乐观，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世界。也有人活着艰难，步步维艰，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不被社会淘汰，活出一点自我。
钟嘉一是天生乐观，集尽优势。
“钟钟，不必懊悔，何苦懊悔。你常挂在嘴边的，善恶有报。小红她逃过一劫，是她的幸。可她远走国外，却也失去回家的自由。”
钟嘉一不是三岁小孩，唐玚的话，她懂。
“你说这些，我都懂，我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就当我生理期快到了，无病呻吟吧。”
唐玚上前一步，抱着一直低着头的她。
贴着他的心口，感受着唐玚的心跳。
“钟钟，我们不是好人，更不会是恶人。阴差阳错的人生走到这一步，是结局，也是下一幕的开篇。”
钟嘉一吹干头发躺到床上，脑子里还在复盘最近发生的事。
似乎真的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切。在她的身边，贵人相助，亲友扶持。就这么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预期。
钱老板的消息，也成了钟嘉一这间办公室的必谈话题。有人觉得遗憾，也有人觉得无所谓。
只有钟嘉一，每次听到之后，都会奖励自己一杯奶茶。
当然，下班后，唐玚时不时投喂的餐点和强制下去散步的悠闲。
暑气渐起，钟嘉一拿着刚在写字楼旁边的咖啡厅打包的冰美式等着电梯，最近注会的课程越来越重，她摆烂的趋势，就像荷叶渐渐，露出尖尖细角。
正值早高峰，等电梯的人不少。
钟嘉一被挤在角落里，低着头小心地呵护着手里的咖啡。
电梯里也是人挤人，只听到周围有人说话酸酸地，意有所指。
“你说，这刑满释放人员，找工作的时候，企业都不背调吗？”
听到这个，钟嘉一微微站直了身体。
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她身边，站着的前老板。
钟嘉一立马来了精神，浑圆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钱老板。
看着他，阴森森地笑着。
“那么明显的人生污点，人力资源背调的时候，都看不见？”
这个大嗓门在逼仄的空间里，还自带回声。
钟嘉一还只是看着他笑，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叮的一声，她所在的楼层到了。还是那杯咖啡，钟嘉一说了几声借过，先一步出去。
《同志们，钱老板来公司了。》
她按捺着想冲上前动手的冲动，打字的手都在抖。
唐玚回复地很快，《淡定，一如往常。》
钱老板没有想到，她会在这层下去。电梯门合上之后，他就继续向上走了。
钟嘉一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机，就看到钱老板跟着公司的财务从消防通道那里走出来。
这回，是实打实的遇见了。
钟嘉一来不及调整面上的喜悦，站在那里。
还未来得及询问、客套寒暄，电梯响起，另外一部电梯里走出来公司的同事。
“钟嘉一愣着干嘛呢，再不打卡就迟到了。”
在钱老板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下，钟嘉一被同事催促着往里走去。
此刻的电梯口都是员工，钱老板转身看着和同事谈笑风生的钟嘉一，不觉间带着狠厉。
钟嘉一显然没有看到他那阴鸷不明的眼神。
冰凉的美式，刺激着味觉和神经。对面的同事，用微信给她说着八卦。
《刚才那人就是咱们一直在说的，钱老板。》
《也不知道，今天来公司做什么。》
钟嘉一拿起水杯要去茶水间，“哎，等我一起。”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跟对面的钱老板撞了正着。目光交汇，惶不多让。
“钱总好。”钟嘉一笑着打了招呼。
只是这笑容里暗含着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你认识啊?”同事问她。
钟嘉一摇摇头，“不是你说的，钱总吗？”
钱老板这个时候能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你大早上就是冰美式，没睡好啊？”同事有些好奇，总觉得钟嘉一有心事。
“天热，心火旺盛，降降火。”
同事在等她泡花茶，靠在门口看着她不紧不慢地。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上午你可要提起精神，一场吵闹在所难免。”
同事说完，朝着总经理办公室方向指了指。
刚回到办公室不久，内线电话，总经理助理就要她拿着数据去总经理办公室。就这数据，要八百回。钟嘉一拿出来打印好的备份，抓起工牌出去了。
等她带着工牌器敲门走进，前老板看到她，直接傻眼了。
“这是负责你们公司的会计，钟嘉一。跟你们财务对接所有往来明细的就是她。”
这就是钟嘉一刚才在电梯里没有直接回击的原因，她就在等这一刻。
谁也没有承认之前就认识，钟嘉一假笑着，“钱总，找我有事？”
“你看下，钱总在咱们这的保证金，有多少？”
杀人诛心，钟嘉一看着报表的数字。
“保证金是138万，还有一些预付的款项，合计不到200万。但是，未收回的款项，是268万。”
钟嘉一面无表情的汇报完毕。
“钱总，咱们合同约定的质保金，是保证咱们往来款项支付的。现在，这保证金不仅不能退，还得按照合同约定，扣除部分保证金。”
钱老板听到这里，顿时就急的想站起来。
总经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钱总，您别急。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可是我们也是按照合同约定来。你把应付款项结了，这边保证金我马上让钟会计写退款单。我亲自去找各个部门负责人签字，保证你三天内收到这笔保证金。”
钟嘉一看着钱老板由惊喜变成现在的绝望，心里呐喊着过瘾。
总经理对着她摆摆手，她把数据放下，“那，钱总，我先忙了。”
很快，小群不断闪烁着。
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看戏的永远比解决问题的人多。
上午的工作都没做完，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楼下的保安都上来好几个。
钟嘉一正埋着头整理发票，那些烦人的小数点，看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我钟嘉一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按计算器的命运啊。天道不公啊，我为什么要跟这些小数点求和呢？”
如果往前追溯，那就在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就错了。
不选会计，后面的这些，是不是可以避免了呢。
想到这里，钟嘉一往后一仰，“这天杀的会计专业啊。”
只这一声呐喊，引起了办公室所有人的共鸣。现在为了这些数字和账目明细流的汗，就是当年选会计专业脑子里进的水。
这时外面的吵闹声吸引了大半人的注意力，趴在门口往大厅那边看着。
小群里还时不时地更新着前线的消息，15秒的小视频，不断发着。
争吵，怒骂，歇斯底里。
钟嘉一勾着唇角笑着，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视频，转发给唐玚。
这些视频刺激着复仇路上的多巴胺，过瘾，又畅快。这也就是她跟唐玚最早达成协议的时候，唐玚说的参与感。
钟嘉一借着去前台找快递的理由，在大门口看着楼下的保安架着钱老板往外走去。
路过她身边，一直挣扎着往回看。
钟嘉一看着他一直在笑，眼神里除了嘲讽，还有威胁，更像是无声地宣战。
来自心底的叫嚣，隔空传音，传到了钱老板那里。
“等着吧，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这也仅是个善意的开端。
接下来，暴风雨夹着飓风和冰雹，恶狠狠地袭击拍打钱老板的面门。直到，他得到该有的报应。”
还是那句话，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难道郭安他俩在陷害她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今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