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月回到灵犀阁的时候绿绮已经醒了,但绿绮见到了阙月走时留下的字条,所以仍躺在床上装成阙月。
眼见阙月回来,绿绮长舒了一口气,翻身下床。
石蕴川也不理会绿绮眼带幽怨、不情不愿的行礼,他只向阙月点点头,而后便转身离去,快速返回皇帝刚刚赐居他的九华殿。
阙月看着绿绮的样子,就有点想笑,“就因为他把你用药迷晕了,这么记仇啊?”
绿绮没好气的说,“奴婢也没想到堂堂皇子,居然还随身携带迷药!下次奴婢再碰见他,便蒙上脸,看他能和奴婢过几招!”
阙月捂嘴笑了,语气嗔怪,“好歹是正经亲王,你得尊重些。”
绿绮不情不愿的应了句是,然后才恭身退下了。
阙月草草收拾上床睡了,一夜无话。
秋猎的时候秋意已浓,阙月与石雅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掀开锦帘,看越来越荒凉苍茫的景色,看成群的大雁飞向一望无际的天幕。
车行数日,众人终于抵达了秋猎所在地——凉州口。
凉州口位于上京城的西北方向,草木茂盛、景色开阔,旷野郁郁葱葱、一望无际,颇有几分“塞上胭脂凝夜紫”的风韵。
阙月今日罕见的张扬了一回,她奈不住石雅的软磨硬泡,终究在石雅的怂恿下穿了一回艳色衣服——一身大红如意纹的骑装,脚踩精致的山羊骑靴,骑着枣红马,陪伴在石雅身边。
骑在马背上的几位皇子,眼神都有意无意的扫过阙月所在的地方,却也都碍于皇帝与众大臣在场,不敢直接表达心下的惊艳。
石昭看见阙月的装束,甩袖就回了营帐,很快营帐里就传出了石昭刁蛮挑剔的声音,“这件不行!这也太素了!这个更不行,和石雅的伴读撞色了你是想看本宫出丑吗!”直把石雅乐的不行。
当鼓声雷动,皇上射出第一箭后,秋猎正式开始了。
身骑“照夜玉狮子”的石蕴天一马当先,他没有再骑曾经的踏雪乌骓,想是“疯马事件”后,他觉得不吉利所致。
石蕴天今日特意着了太子骑服,通身的气派华贵,让人不敢直视,他一派威仪的紧随在皇帝身侧,向世人宣告,他——依旧是受皇帝宠爱的,不可动摇的大魏太子!
跟随在石蕴天身后的石蕴山,骑着一匹“万里烟云罩”,他本就身材高大,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是有俯视众生的姿态,只是他依旧面无表情,让人望之生威,凭空少了好多桃花缘。
而今日的石蕴川,则身着一身绛紫色的骑装,他腰带帝赐王珠,身骑“赤兔”,紧跟在皇帝的另一侧,单看其气质与气势,并不逊于石蕴天分毫。
且其腰上佩戴的王珠,华贵夺目,引得大臣屡屡侧目,心下思忖着皇帝“赐珠荣耀”所蕴含的意味。
绿眼华服的石蕴平仍然骑着自己的“银雪豹”,他离皇上的大部队落后了一段距离,不受帝宠的事实令人一眼即知。
等着皇上皇子们的大部队走远了,石雅才回首对自己身后的阙月笑,“咱们也走吧月娘!不敢与父皇、皇兄们争锋,咱们猎几只兔子和野鸡还是使得的。”
阙月向石雅点头,二人扬鞭,打马而去。
狩猎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许是石雅与阙月的骑术与箭法都算不上精妙,一个上午过去,两人居然只猎到了一只野兔、两只野鸡。
反观之,今天早上因为骑装不够夺目、气的大发雷霆的石昭,终于春风得意了起来。她诗书礼意具都不精,唯独骑马狩猎是一把好手,一上午竟然足足猎到了两头鹿和两只野兔。
这在女眷之中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众人对她交口称赞,石昭也不免洋洋自得起来。
石雅不愿看石昭那副像孔雀开屏一样的得意嘴脸,遂准备拉着阙月远远避开,却不曾想,石昭在其伴读曹妍曦的劝谏下,竟然主动拿了烤鹿腿来分与她们。
“喏,请你们吃!”石昭不情不愿的把烤鹿腿递到石雅面前,石雅愣了愣,还是伸手接过了。
“你……这是……”石雅犹豫。
石昭也面色扭捏起来,“咱们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吗?要不干脆和好吧!”
石雅听她如此直言,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竟当场愣住了。
等石雅反应过来,石昭已经脸色涨红,甩了袖子跑走了。
石雅看着手里的鹿腿,面色犹疑。
阙月看出了石雅的心意,噗嗤一笑,拎起今上午收获的唯一一只兔子,向石昭追去,徒留石雅在身后神色复杂。
石昭接过那只尚有气息的兔子,又看了一眼今天一改往日清冷作风,艳若桃李的阙月,故作凶狠的冷笑一声,一把接过兔子,递给旁边的曹妍曦,“让人去把这兔子宰了,然后给本宫烤了!”
谁知阙月听到这冷言冷语,并不尴尬或者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把兔子递到了曹妍曦手里。
石昭见此,面色更加纠结了,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阙月,才皱着眉挥挥手,“你把这身这么艳的衣服给本宫换了,咱们前尘往事也都一笔勾销,本宫言而有信,说不再针对你们,就不再针对你们。”
阙月笑眯眯的,也不和石昭计较,她不着痕迹的对着石昭身后的曹妍曦微微点头,便恭身退下了。
等阙月回到石雅的营帐,便见石雅还是一脸纠结。
阙月看着石雅紧皱的眉头,没忍住笑了,“殿下,长乐公主是真心给您道歉了。”
石雅白了阙月一眼,神色渐渐舒展了,直说“好吧好吧,我勉为其难,以后不和她计较了。”
阙月笑看着石雅,又对着石雅福了福身,“臣女这身衣服着实太过艳丽,不是臣女平日所好,殿下就让臣女把它换下来吧。”
石雅朝阙月挥挥手,示意她自便,“你自去吧,这个时辰父皇、太子哥哥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他们打了什么好猎物!”
阙月便退出营帐,自去取了自己原本带来的浅丁香色百蝶花卉骑装,心里觉得自己还是这样顺心舒适多了。
果如石雅所料,阙月换完衣服没多久,皇上就率着众皇子满载而归。
只是皇上神色平淡,并不见惊喜之意,他挥退了众皇子,示意他们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众皇子便取走皇上分赏的猎物,然后一一告退。
石蕴天带着石蕴山等人造访了石雅的营帐,他撩开石雅营帐的帷幔,拍手令侍从把烤好的肥羊抬入帐内。
“真是可惜啊!”石蕴天在帐内随意一坐,撕下一条烤羊腿。
“今儿上午运气不好,逛了一上午都没碰见什么猛兽和新奇玩意儿,父皇也不太高兴,今儿下午父皇不要我们跟着了,让我们自行狩猎,孤一定得大展身手,不能教其他人比下去——”
石雅和阙月听见他的豪情壮志,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身边的连翘、绿绮拿起匕首,为石雅和阙月削割羊肉,然后把削好的羊肉放进玉盘里,为石雅和阙月端上。
殿内烤羊肉的香气四溢。
帐门有微微的阳光透入,原是石蕴川掀开了营帐门帘的一角,只是帐内的众人交谈正欢,是以并没有发觉。
石蕴川看着里面的其乐融融,又看见了石蕴天等人正在帐内,便放下帐门没有进去,自己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