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一缕暖阳透过床幔斜射在榻间那单薄的身影上,宋鹤衍长睫微微颤动终于悠悠转醒。待睁眼缓过神来便侧头瞧见抱臂倚睡在床边的魏远漠,昨夜宿醉后的场景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宋鹤衍目光复杂的瞧着魏远漠,不一会便见魏远漠唇角轻扬阖眼调笑道:
“想不到宋大人竟还有一直盯着人瞧的癖好啊,莫不是盯着我看呆了舍不得移眼?”
宋鹤衍眸中一丝慌乱闪过,在魏远漠睁眼前一瞬定神,将眸中那复杂的情绪很好的掩藏于眼底,不叫魏远漠瞧见,而后抬腿将魏远漠踹下了榻,淡淡道:
“魏大人气宇不凡自然是看得的, 不过这不请自来的门路着实有点妨害魏大人的英明。”
魏远漠从地上爬起好脾气道:“宋大人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昨日可是照看了你一夜,都不曾睡熟,宋大人今日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啊,真好生叫人伤心。”
宋鹤衍瞧着那人眼下的青紫微移开眼道:“多此一举,魏大人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宋大人真是…用完就扔啊,还是醉了酒更招人喜欢些,昨夜你还唤我……”
“够了!”还未等魏远漠说完,宋鹤衍便怒声道:
“昨夜失礼之处还请魏大人别放在心上,但魏大人不请自来的路数还是多收敛些的好,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魏远漠不在意的耸耸肩道:“我从来不是就一个怕麻烦的人,你我许久未见,昨日宫宴上见你饮了不少酒我就想来看眼你就走,见你身体不适我才进内室的。你放心我好歹也称得上品行端正,不会做乘人之危之事。”
“现下面也见了,魏大人若是无事就请会吧。”
“好吧,那我就不扰着你了,我让你身边那小侍从备了些清粥,记得吃。若是想我了就派人给我传信,我必会来见你。”
言罢魏远漠便转身推门而出。门外的小侍从正巧端着清粥欲进门,见魏远漠的身影正欲问好便见魏远漠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那小侍从看着魏远漠离去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便端着粥入了内室。
将膳食一一摆放在桌上便伺候着宋鹤衍洗漱,见宋鹤衍眉头不展便轻声道:
“大人,用些粥吧。”
“他命你备的?”
“是,魏大人说您昨夜吐了不少,今早起来定是不舒服的便让小的备份清粥。”
“我昨夜又吐了?”
“是,三更是还在吐呢,魏大人不眠不休的照看了您一夜。”
“阿木,是你放他进来的?”
阿木闻言便跪地道:“大人,昨夜您实在吐得厉害小人要去煎药照看不过来,正巧魏大人来了,小的实在是没办法才让魏大人进来的,何况魏大人武艺高强,若是魏大人想进,小的就算是拦也是拦不住的。”
见宋鹤衍垂眸不语,阿木便又接着道:
“大人,恕小的多嘴,魏大人…是真心将您放在心上的,您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啊。斯人已逝,何不向前看呢?”
“阿木,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的脾气你也应该知晓,不准再有下次。”
阿木心中一叹应是便退下了,临走时见那桌上的粥一口未动,他家大人却执卷细读着不免觉得惋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默离开了。
半个月后奚家那边传来消息,奚家大公子要抬一名宫中优伶进府做妾,听闻两人少时两情相悦,那优伶原是一商贾的独女因着家中变故才到都城做了宫中优伶,在太后宫宴上两人终得相认,皇上知道此事后便下旨为两人赐婚成就一番佳话。
奚淞清知晓奚林涧成婚的消息后便悠悠道:“奚林涧还未娶妻就抬妾入府,这下都城好人家的女儿怕是都不愿嫁给‘高风亮节’的奚大公子了。”
段璋毅看他一眼淡道:“你挺幸灾乐祸的”
奚淞清眸中带笑道:“王爷帮我至此还不许我幸灾乐祸一会吗?”
段璋毅不语饮茶。
奚淞清便侧身靠近道:“王爷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是为了帮我报下毒的仇吗?”
随着那人的靠近,那人身上的冷香味更是萦绕在段璋毅的鼻尖挥之不去,愈浓愈烈,段璋毅放下手中上好的白玉茶盏,看着那人好看的眸子道:
“你都知道了?”
“这都城中我几乎很少出府,并无结仇的仇家,而翊王妃若是死了对那些权贵也并无好处,毕竟没人会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得圣心的皇子,害怕牵连到自己的仕途,万一再因人陷害牵连到自家宗族那便更是得不偿失了。那么最想让我死的就只有奚家父子了。可是若是奚家设的局又怎会轻易中了招?”
“有我在你不会死。”
奚淞清面上笑意更甚“王爷舍不得我死那我便不会死。”
段璋毅微皱眉道:“别一口一个死字。”
“好,我不说就是了。”
“这事不是奚家设计的而是另有其人,不过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自作自受?难不成…”
“那日引你更衣的太监曾受过崔家的恩惠。魏远漠去探查时那太监已然被人溺毙了但其房中的找到了一封书信,信上只有一处地址。魏远漠命人去探,那处是一个破败宅院院子关押着一名女子,王府的人去时那女子正遭人追杀,将人救下后那女子才道她是那太监的妹妹。原被卖入了一处青楼可几年前有人为她赎身,那太监出宫与其相认,因着其妹在崔氏人手上这几年便一直为崔氏办事。”
“原来如此,可为了算计我毁了宫中的一步棋,崔家也真是舍得。”
“做此事的是崔家二公子。”
“崔郎夜?也难怪,他与奚林涧一样看我不顺眼自然要趁机算计我,毕竟那日若真是我中了计那么必死无疑,连带着王爷的名声都会受损。可谓是一石二鸟。可他却未曾想到将奚林涧算计了去。”
“不过王爷这般对付奚家,奚家可不是善茬,王爷日后要多加小心免得遭其算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也是,若是他们一直没有动作又如何抓住他们的把柄呢,只是如此一来那位怕是要疑心奚家了。听说前些日子奚明复抬了个妾进府,崔氏怕是心中也是不快的,现下他儿子又犯了事,奚家现在可谓是鸡犬不宁了。”
“如此不是你想要的?”
奚淞清莞尔“王爷心中记挂着我,我自然是高兴的。王爷待我的好淞清自然也是一刻都不敢忘的。过些日子就是诸国进贡的日子,暗处难免会有动作,王爷要多加小心。”
“嗯。”
“对了王爷,围猎那日可否带着我一起去?”
“你想去?”
“王爷,真把我当作安于宅院的妇人了吗?”
“那处不安全,你若真想去待安全些本王再带你去。”
“王爷也说了那处不安全,与其待在府中还不如和王爷一道去,互相也有个照应,王爷莫不是忘记了我是会武功的,那日绝不给王爷添乱。”
“真想去?”
“去了我才心安些,王爷待我不薄,我自然也盼着王爷平安。”
“嗯。”
见段璋毅轻声应下,奚淞清便亲手为其沏杯茶,看着澜竹院的青竹青葱面上一片喜色。
两人又坐了会段璋毅道:“夜里风大,我送你回房吧。”
“好。”
侍从在前提着灯笼引路,二人并肩而行直到两人的身影通通隐于月色之中再也消失不见,风过,竹叶迎着晚风沙沙沙作响,为寂寥的夜里添上了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