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就这样被厉霁川牵着，被他带着往外走。
厉霁川的手很大，很暖和。
池欢却在盛夏闷热的夜晚里，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霁川哥哥。”
“厉总。”
杨文秀和池娇娇同时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
“池欢毕竟是我家的女儿，我们和她还有事说。”
厉霁川微微低头看向池欢。
“你还有事情要和他们说吗？”
池欢摇了摇头，“没有。”
“池欢是不是你家的女儿，你们心里有数，我们先告辞了。”
“就算是收养，她也是我池家的人，你凭什么把人带走，你以什么身份把她带走？”
“这张收养证明合不合法，还有待商榷，而且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去留。”
厉霁川还想说什么，但是池欢动了动他们两个拉着的手。
“走吧，我不想呆在这儿。”
“好，我们走。”
“池欢，你个白眼狼，你跟着霁川哥哥走，不管我们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眼看他们要走，池娇娇又急了。
“娇娇！”
“池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霁川哥哥，你明明是我邀请来的，你跟她，你跟她。”
“我是受你邀请而来，但不是为你来的。”
听完厉霁川的话，池娇娇一整个备受打击的样子。
“小欢，你听妈妈讲，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留下来，今天就住在家里，妈妈慢慢跟你讲。”
杨文秀语气温柔、诚恳，循循善诱。
她推了身边的池方一下，示意他也说几句。
池方之前一直都没说话，但是显然也是气得不轻。
“她要走就让她走！没良心的东西，养她那么大，就凭一张纸，就对父母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老池！”
“要走就快走，别在这碍人眼。滚滚滚！”
池欢听到他的话，满脸的失望加伤心。
就在厉霁川牵着池欢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池娇娇的声音。
“妈妈，爸爸，我的心脏好疼，好疼。”
“娇娇，怎么了？老池，快叫救护车。”
“喂，120嘛，我女儿心脏病犯了，对，我这里是……”
听着后面慌乱的动静，池欢脚步都没顿一下，跟着厉霁川直接走了出去。
厉霁川牵着池欢，一路到了车上，厉霁川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池欢坐了上去。
池欢的鼻子还是红红的，目光有些呆滞，但是好歹不哭了。
厉霁川帮她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绕到了驾驶座坐了进去。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池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车子发动，池家别墅在他们车后渐行渐远、慢慢变小。
一直到池家别墅完全看不见了，池欢的视线才从后视镜移开。
一直到现在，她坐在了厉霁川的车子里，她都还是感觉一切很不真实。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仿佛是她的梦境一般。
如果是梦，那该多好啊。
池欢叹了一口气，继续把视线投到了外面。
一直到现在，她才有空思考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池娇娇没有让金姨把杂物都放在她的房间。
如果他们把收养证明好好藏起来。
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然后她和他们，就会以这样关系平淡、互不关心的状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如果，她是他们亲生的，该有多好。
池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反而更加胸闷气短了。
这个时候，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池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厉霁川已经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厉霁川走到了不远处一个，卖西瓜的小卡车旁边。
车主是一个带着草帽的老人，皮肤黝黑，带着和蔼的笑容。
老人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白色背心，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了很明显的褶皱。
池欢坐在车里，看着厉霁川和那个比他矮很多的老年人交涉着。
厉霁川弯下腰，几乎要把耳朵凑到老人的嘴边，这样的画面属实有些滑稽。
他的衣角被风微微吹起，嘴角弯弯，保持着一个温暖的微笑。
看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
他们聊了一会之后，厉霁川开始对着那一车墨绿色的西瓜，拍拍打打起来。
厉霁川几乎把车上每一个西瓜都拍了一遍，池欢一开始相信他是认真在选西瓜。
但是看到后面，池欢有理由怀疑，大总裁压根不懂怎么挑西瓜。
果然，在他把西瓜都拍了一遍之后，还是让老人给他选了一个。
在称完重量之后，厉霁川拿出了手机，然后在听到老人的话后，面露难色。
池欢看见厉霁川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抬腿往车里走了过来。
厉霁川走到副驾驶，池欢把车窗打开了。
“有现金吗？他不能转账。”
厉霁川开口的语气有些晦涩，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池欢翻出了钱包，递给了厉霁川，她记得钱包里有一个大红包。
这是今天离开老宅的时候，柳阿姨让人给她的。
“谢谢，回家还你。”
看着厉霁川步履匆匆离开的背影，池欢轻轻勾了勾嘴角。
是了，像他这样的大总裁平时任何东西都有人给安排好，哪里会身上带钱呢。
厉霁川回到卡车那边之后，也不数，就把红包整个都给了老人。
池欢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是看厚度，最起码有一万多。
然后，就是厉霁川和老人，又一阵长久的交涉。
最后的最后，厉霁川托着半个西瓜回来了。
他把西瓜放到了池欢怀里，又拿出纸巾把勺子擦了擦之后，也递给了池欢。
“吃吧，我刚刚尝过，很甜。在你家又哭又闹的，嗓子不想要了吗？”
池欢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西瓜，还有厉霁川递过来的勺子。
也不接，也不吃。
“需要我喂你吗？”
随后，厉霁川真的把勺子挖进了西瓜里，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脆响。
勺子沿着西瓜的正中间转了一圈，一块圆溜溜、红彤彤的西瓜芯被挖了出来。
厉霁川举起勺子，作势要递到池欢嘴边。
池欢这才反应过来。
“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