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把善后工作交给其他人，一见到我，便话里话外让我先走：“小鱼，你先回去吧，天也这么晚了，孙雷那边改天再说。”
“行，这边不需要帮忙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把帽子带上，给宝儿姐一颗水果糖，“宝儿姐，改天一起吃饭！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宝儿姐接过：“嗳，好啊。”
我戴上帽子，挥着双手告别，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我在林间穿梭，抽空给孙叔打个电话说：“喂孙叔啊，救命啊！”
“你这丫头，又一惊一乍的，说吧，什么事？”孙叔那边闹哄哄的，估计也在执行任务。
“明天我去看您！”
“又来？！好好好，我这边还有事……挂了挂了！”
第二天我便拎着二锅头，往桌上那么一放，孙叔高高兴兴喝了那么几口，正事开始了。
“昨个还和夏禾对上了。”我闷闷不乐道。
“这么巧，没被打得屁滚尿流吧？”孙叔开玩笑说。
我眨眨眼，示意孙叔我要开始说事了，孙叔一看我这样，干了一杯酒，不耐烦地说：“说说说。”
我给他倒上一杯酒，说：“孙叔，我就不绕圈子了，您在异人圈人脉广，一定知道全性为什么抓张楚岚。”
否则也不会派我去监视夏禾，让我趁机触摸到事情的外围。
孙叔沉默一会儿，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这个嘛……”
又来了，又想多讹几瓶酒。
我拿出手机，咔咔照了几张孙叔拿着小酒杯的模样，随后在孙叔反应过来之前拿走桌上的二锅头，他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
“你这丫头……”
“孙叔，你再这样，我可把照片发给阿婶看看了。”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孙叔挥挥手，“快把照片删了。”
“不行，说了再删。”
“行行行，叔说就是了。”
“昨天你应该都看到了吧？你那同学……张楚岚，和你一样，是隐藏了十几年的异人。而且全性那边放出消息，说他是炁体源流的传人。”
“炁体源流……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这个、你孙叔也不清楚。”孙叔拍拍大腿，“反正就是非常牛的东西！以后异人圈，可是要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了。”
“那张楚岚岂不是成了香饽饽？”我皱眉。
孙叔半闭着眼，在回味酒味：“何止是香饽饽，他可能还要逃命呢！昨天刚得到消息，龙虎山那位老天师疯了！竟然公开选拔下一届天师的继承人，就在下个月的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这又是什么？
孙叔啧了一声：“叫你多读点书吧，这会儿连常识都不知道了。罗天大醮就是……”他停顿一下，想不起来，最后干脆说。“罗天大醮就是道教什么什么仪式，挺隆重的。”
他忽然正色道：“小鱼，这个罗天大醮你一定要去。”
“啊？为什么，我也要去争天师之位吗？”我连忙摆摆手，“那么多厉害的人，我怕是第一场就要被打死了。”
“小鱼，正是因为群英荟萃，你才更应该去，而且这可是选拔天师继承人的罗天大醮，全性还能控制性子不去捣乱？”他语重心长道，“这辈子，你恐怕只有在那里才能碰到那么多异人。”
我明白孙叔说的意思：在罗天大醮，我可能会找到杀害我阿爸阿妈的异人。
孙叔又继续说：“这次你会遇上许多同龄的异人，去看看同龄异人的世界吧，他们可能会比你强很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也会学到很多……不要老是跟我们这帮老家伙待在一起，多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别太孤单了。”
我低下头，手里捧着抢过来的二锅头。
一眨不眨盯着瓶口，眼睛有点发晕，瓶口上平白出现一个白色的漩涡，里面有一个个小小的我在不断呼救。
我知道，我的心神乱了。
于是我定定心，漩涡立刻消失不见。
孙叔说：“而且参加罗天大醮啊，也能试试我们家小鱼的水平。这几天你的任务就先停了，专门负责龙虎山，交涉那边我和徐四说！”
听到徐四的名字，我便抬起头来：“四哥也来了？”
“徐四那小子现在不得了咯，上边打算……让他当这个华北负责人。”
“那可要恭喜四哥了。”我站起身，把二锅头放桌上，“少喝点，照片我会删的。走了。”
“你这丫头，又问完事儿就跑。”孙叔摇摇头，满脸无奈。
“谢啦孙叔，下回给你带高粱酒尝尝。”
我走出孙叔在哪都通的临时住所，看着外头的万道光芒，有些刺眼，便用手作伞遮住眼睛，决定去见张楚岚。
我换上平常的便服，白色T恤和牛仔裤，走到南不开大学，定定站在门口——这一回，我总算可以走进去，跟张楚岚好好说说话了。
我沿着大道一直走，两旁的树木遮住了阳光，只有爱溜达的小阳光透过树叶的漏洞、隙罅跑到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圆圆的小光斑。
走在路上的大学生多数抱着书本，背着书包，和三两好友嘻笑着。
我找到张楚岚的教室，在最后一排坐下。
我瞧着张楚岚的背影，他有些出神，课上的也不专心。
也是，无论是谁，发生了张楚岚这种事情，总要先适应一阵。
等下了课，人快要走光了，他才想起要走。
我在教室门口的拐角处等他，这样他一走出来，就能一眼瞧见我。
就像从前一样。
他果然一眼就看到我了，有些不自在地问我：“余小鱼，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纳闷，为什么他脸上没有开心的样子，老同学见面不应该是这样的呀……我怕他觉得我是路过，便强调：“一直想来见你，却没有机会碰到你，这下……终于可以像以前那样说说话了。”
张楚岚眼睛往下看了一眼，似是在思考，我担心他又憋着话，便说：“你有什么想问的？要不咱们先去撸个串，哈个啤？边吃边说，包问包答，绝对童叟无欺！”
张楚岚伸出他的手，尾指勾起，微低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直直看着我。
我愣住了，离别一年多后他变得有些奇怪，竟然干这种他从不会干的事情。
“愣着干嘛？快点。”他催我。
“这……这是？”
“下次，消失之前告诉我一声，至少别再莫名其妙……失踪了。”
我用尾指勾上他的尾指，上下晃了晃，开心地歪歪头。
“好啊。”我说。
张楚岚也笑笑，是真的在开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