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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1)

云锦山,云锦山,坤隅横贯三千里,峰峦叠嶂云霄中。

其山最高峰,名唤醉云,醉云峰上有棵年岁上万的古树,名为醉云树,峰与树之间到底是谁因谁而得名,便早已无从考究。

但云锦山派确确实实是因云锦山而得名的。论起这其中缘由,修真界无人不知,相传其开派祖师心坚志毅,是攀上醉云峰顶第一人,在醉云树下得悟大道,却因感念山下百姓屡遭山中精怪滋扰不得安宁,拒不飞升。自此在云锦山开宗立派,广收弟子,这便是云锦山派之由来。

云锦山派诸多弟子承先祖之志,不论修剑、丹、器、阵、符、体、乐,均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同时各立一峰之上,守护一方百姓。此后星霜荏苒,居诸不息,数不清的寒暑推移,就连离先祖功德圆满飞升之日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年,不变的,依旧是原处的醉云峰与醉云树。

醉云峰是本派丹修修行之处,醉云树下,是丹修之首,修真界人称时楚仙尊亲手栽种的一方药田,药田旁,坐着个眉头紧皱的少女,正捧着本奇厚无比的书细细研读。

这少女名唤虞疏,是时楚仙尊刚收了两个月的小徒弟,因仙尊闭关来得突然,故而还不曾见过师尊的面,正由大师兄全权负责教导。

——才没有说得这么好听。虞疏忿忿不平地想着,手上因心中十足的愤懑而下意识用着力,将书页扯得紧紧绷起。

学、学、学!她已经坐在这里日夜不停地学了整整两个月了,再这样学下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第一个因学习修仙理论而疯癫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修仙理论,全因她手里捧着的那本《丹修入门》——白话文,简体字,由她父亲、也是她大师兄亲手撰写,世间仅此一份,为刚穿越不久的她量身打造,要求两月之内熟记,择日抽背。

穿越前,虞疏是个苦命的女大学生,所谓专业选得好,天天是高考的那类。可再苦的大学生,期末周也总是有尽头的,再不济还可以因病请假,申请延期考试。

可这一切对策,都因虞疏她爹无微不至的小灶授课而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不仅有专门为她打造的课本,更是将授课地点选在了师尊的宝贝药田旁,白日有晴云轻漾,熏风无浪,晚间静夜沉沉,浮光霭霭,一旦虞疏觉着累了或是困了,只消深呼吸几个来回,就会觉着有充盈的灵力将她整个包裹,不知不觉间变回灵台清明、神思活跃的模样。

可她不是来旅游的,是被自己亲爹安排在这里做学习永动机的!虞疏双目无神地想着:这全都要怪两个月前那个自投罗网的她自己。

曾经,天真的虞疏还因发现了大师兄的穿越者身份而暗自欣喜过。

这还要从她刚拜入师门,得知要由大师兄代替师尊教导她时说起。彼时,正当虞疏兴致勃勃地幻想自己如何指尖生火、如何开启仙气腾腾的炼丹炉、再如何以各式丹药叱咤修仙界、赚得盆满钵满时,只见大师兄缓缓抬手,指尖在空中点过银钩铁画,不多时,一串文字出现在半空中:

3祝余草+2宁神花=2回元丹

就算化学与炼丹有异曲同工之处…直接出现化学式也太超前了吧!虞疏颇觉无语地想着,同时,越看大师兄的身影,越觉得有几分熟悉。

大师兄跟她一样是穿越来的,他原来一定是个化学老师。这是虞疏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生活后总结出来的。

依据是她父亲同样是一位化学老师,二人谈吐习惯颇有相似之处。并且虞疏在同门口中问出,那些符号与化学式的书写方法,都是大师兄独创的。

至于大师兄会不会就是她爹,当时的虞疏不敢朝这个方向多想,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抱着那就是她爹的想法前去认亲,万一不是,该有多大的失望要自己承担?

再三地做好心理准备后,虞疏壮着胆子,走到大师兄徐辙跟前,装作一副忸忸怩怩畏畏缩缩的模样,低声道:“大师兄……我有个问题不明白……”

徐辙批改着她的随堂测验,并未抬头:“嗯,什么问题?”

虞疏深吸一口气:“那就是……”

她故意将声线拉长,磨磨蹭蹭不肯说出有用的内容,直到注意到徐辙神情上的一丝古怪,才突然大声喝道:“氢氦锂铍硼!”

徐辙下意识开口回答:“碳氮氧氟……!”

话未尽,徐辙已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即噤声,侧头过去不看虞疏的表情,手却下意识紧张地握紧了袖口,又欲盖弥彰道:“咳,我不明白你在问什么。”

他那下意识的小动作并未能逃得过虞疏的眼睛。霎时间,虞疏心中不知是狂喜还是心酸,那个她一直不敢触碰的猜想被肯定,无穷无尽的委屈从心底慢慢涌上来,浸透了心脏也不肯停下,又转头蔓延到眼眶,悬着泪滴不敢落下,非要等她发泄出来才行。

可惜徐辙不肯认她,她只好强忍情绪,如此沉默半晌后,虞疏再度突然开口:“沧海月明珠有泪!”

徐辙转头看到了她盈着眼泪的模样,竟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虞疏怒道:“爸爸!果然是你!”

这其实是他们父女间的小暗号,虞疏小学时,父亲教她背《锦瑟》,背到一半,好动的小姑娘坐不稳,一头磕在身后柜子上,随即哇哇大哭。虞辙非但不安慰她,反笑道:“沧海月明珠有泪!”,就这样笑着笑着,虞疏自己也跟着傻乎乎地笑出了声。

再后来,虞疏十四岁时,母亲去世,虞辙行尸走肉般数月不愿开口,学校那边也跟着请了不短的假。

虞疏试过无数种方式,直到她拉着父亲的手,说起这事,父亲想起她小时聪明可爱,这才流着泪笑出了声。此后,这句诗便成了父女间的小暗号。

往事历历有如重演,这次换作女儿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向来疼爱女儿的虞辙一下一下轻轻顺着虞疏长发,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女儿自己哭得差不多了,才轻轻开口:“小疏,起码到这边,改口叫爹为好。”

虞疏伏在父亲怀里,把穿越以来的孤独害怕哭了个痛痛快快,同时也是为了庆祝那个隐秘的惊喜,哭到打起了嗝,直到听到父亲声音,这才想起了要跟他算总账。于是她抬起头来,大声道:“所以…嗝!所以你果然早就认出我了!爸爸…不对,爹!嗝!所以加课啊、留堂啊、检查背诵啊、都是你故意的!”

虞辙的手僵在半空:“那不是为了让你有自保的能力吗,这边不比现代,你总得……”

虞疏连嗝都忘了打,怒而打断父亲:“可是!可是你教的都是理论课啊!别人打我,我教他写化学式吗!”

“胡说!谁敢打你!”虞辙驳道,像是看到了女儿被人欺负的场景,连语气都冷硬几分,“那不都是为了让你打好基础吗!”

虞疏无从反驳,心里也觉得父亲说的不无道理,便只好哀怨地看他。

只见虞辙整整衣领,又清了清嗓子:“咳,现在你知道都是爹的良苦用心了,总之,从明日起,功课翻倍。”

虞疏瞬间瞪大了眼睛,在心里给了那个因为跟爹相认而兴高采烈的自己一拳。

她这头兀自思考着究竟后悔和幸福哪个更多,没注意到虞辙不自在的模样,只听得他说:“以后在人前,还是记得叫我大师兄,也不能忘记我现在的名字。”

虞疏想,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关于这世界的一切都还是未知,隐藏身份有隐藏身份的好处,便随口应道:“好哦,我姑姑竟是我自己。”

“……胡闹。”徐辙无言片刻,问道,“跟师兄师姐们相处得怎么样?”

“大家都对我很好啊!尤其是大师姐……”虞疏收住未出口的话,她本想说大师姐安慰她说大师兄就是个老顽固,不必因课业太过伤心,丹修之道还需在实践中慢慢领悟……好在反应及时,便改口道,“尤其是大师姐特别照顾我!”

“你大师姐天赋好,当时我还未整理出现在的教学方法,她还是一听便懂了,你有问题也可以问她。”

虞疏奇道:“大师姐也是由爹授课的吗?这么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师尊,只是突然收到消息说选中我收为内门弟子……”

“嗯。”徐辙郑重道,“师尊待我恩重如山,之后见了师尊,你要像尊敬爷爷那样尊敬他。”

虞疏乖乖点头。

“好了,今日先休息,去玩吧。”

“等等,爹。”虞疏打断他,“你为什么不来认我?”

徐辙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以为你不想认我。”

虞疏急道:“我怎么会!”

“毕竟只是姓氏换了,名字还很像……”

“爹。”虞疏正色,“正常人不会因为别人名字跟自己爹的一样,就觉得这人肯定是我爹的。”

“……”徐辙语塞半晌,低声含糊道,“你不记得了么…?”

虞疏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徐辙说,“记得明日去我那里拿教材。”

于是,次日,虞疏领到了手中这本全修真界独一无二的《丹修入门》,同时开始了不见天日的独家小灶。

她回想着这事的来龙去脉,思来想去之间,突然意识到:据她爹所说,大师姐也是由他授课的,可大师姐修为极高,早已过了需人授课的时期,她爹是什么时候穿越来的?

虞疏又想到,穿越前……她已经多久没见过她爹了?为什么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似有一股凉意从足底袭来,这下虞疏不论如何都难以静下心来读书了,她得现在就去找她爹问个明白才行。

可正当虞疏站起身来,敲打着因坐了太久觉着有些僵硬的关节。只刹那间,乌云如黑色巨浪自天边蔓延开来,再一口将日月吞入腹中,四周顿时好似有浓墨泼下,同时天震地骇之声不绝于耳。虞疏心中大惊,虽不知突变缘由,但记得她爹嘱咐过的“如有异变可开启药田法阵”。

虞疏双手结印,口中咒语念至一半,却见空中数道火光跌落,直直朝她袭来!

坏了,这就是只学理论课带来的弊端啊!虞疏绝望地想,她连个专属的丹炉都没有,有的只有那本背得滚瓜烂熟的《丹修入门》。

慌不择路间,那火光已至眼前,却在即将触碰到虞疏身体时转了个弯,落在了她身前的药田之中,同时点着了那本困扰了她两个月的厚厚教材,这火似乎不是普通的火,瞬间就把那本书烧成了灰。

完了。虞疏想,不过不是为了身死道消的教材,虽然她也为这本书感到惋惜,但这还不是能形容为“完了”的程度。

为的是眼前这片宝贝药田,这片据说只有时楚仙尊和其内门弟子才可出入的、栽种着无数天材地宝的宝贝药田。

数个复杂念头流转心间,实际上,却也只是虞疏念完咒语的这片刻而已,法阵结起,那瞬间能把厚厚教材烧成灰的烈火老老实实被熄灭,但药田还是被毁去了将近三分之一。

虞疏这头清算着到底是哪些仙草灵药被毁,不觉间,天地震啸之音停止,她听到了召集弟子在广场集合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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