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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1)

永平十九年大旱,隐隐有灾旱之兆。现已是永平二十年春,端午之际,雨水却很少。各地已出现了灾情,有大量流民涌向京师。

现已是暮色四合之际,永宁侯府的大门外正有个身着豆绿色襦裙的丫鬟,往大路方向翘首以待。

忽的,马蹄声渐近。

永宁侯世子陆麟翻身下马,一把将缰绳甩向随从,疾步跨进门褴,“现在什么情况?”

一身豆绿色襦裙的月芽,如翩飞的蝴蝶,急忙追上,“现侯夫人与二夫人正在老夫人所住的荣辉院正堂……二老爷传口信来说是衙门事忙……”

永宁侯世子一身黑色劲服,刚从京郊大营赶回来。因府内传报,说今日有一落魄女子登门造访,自称是侯府三老爷的嫡女。而三老爷一家正放官在外已有十来年。

荣辉院正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上首坐着永宁侯府的老夫人,现任永宁侯的母亲,年约五十上下,精神矍铄,高高地盘着发髻,其间插着一根通体透亮的玉簪,乌黑的发间夹杂着些许白发。上身着深色花卉纹样缎面褙袄,下着宝蓝撒花缎面裙门青白色马面裙,面目慈善。

下首左侧的圈椅中,坐着永宁侯的爱妻——侯夫人夏清泠。一身素白云锦宮装,头上挽着堕马髻,斜插着一支梨花玉簪,正如一朵纯白的莲花,不甚娇羞。眼中总有幽怨,眉间总是紧锁,仿佛有数不清的忧愁。身子柔柔弱弱地斜靠着椅背,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般。

上首的老夫人见了,不禁心中一阵恶心。真想不明白他儿子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而下首的右侧圈椅中,坐的是永宁侯府二老爷的正妻——郑玉茹,现执掌永宁侯府中馈。正百无聊赖地伸展着五指,端详今日刚染的蔻丹。

当永宁侯世子踏入院中时,正看到那十二三岁上下的女孩,一身褴褛,哭哭啼啼地跪坐在大堂正中。

“老夫人,各位夫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哭啼。

“祖母……母亲……二婶……”世子陆麟一一向在座行礼。

“怎么把你给叫回来了?”老夫人一叠声地埋怨,“快让祖母好好看看……”世子赶紧上前,老夫人边端详着边口中不住说着:“瘦了……瘦了……回家来也好,多休息几天……”

“祖母,京郊大营正忙着训练呢,孙儿明早就得赶回去……”祖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啊呀!这么忙哪……是谁这么不懂事,将你叫回来的?这些事……祖母就能料理……实在不行,还有你二婶呢……”老夫人埋怨着。

侯夫人娇娇弱弱地站了起来,“母亲,是我命人将麟儿叫回来的……这样,好歹有个男丁能主事。这不是二叔忙着赈灾嘛……”

二夫人听了,扯了扯嘴皮,未发一语。

而底下那破衣烂衫的女孩,似乎都被人抛诸脑后了。

“老夫人……”一声怯怯的低语声将众人注意力唤回。

老夫人见状,拍了拍孙子的左手,“先坐吧……既然回来了……你也看看……”

陆麟落座后,月芽紧跟其后,站于身后侧。

“你再复述一遍。”老夫人发话道。

十二三岁的女孩正是爱美娇俏的年纪,不要说府中,就是寻常百姓家也少见这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十指漆黑的姑娘。

“我叫葛大妮,今年十三岁了,家住平阳县柳槐树东头。今年三月,我在无意中听得家中父母要将我嫁于县太令的傻儿子。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在十三年前于破庙中和一富贵人家刚出生的女孩调换所得。当时,他们只知那户人家富贵,现今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永宁侯府三老爷家的。他们便打算着将我嫁于县太令傻儿子,得了好处后,就去找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我不想……凭什么我就要被这样糟践……然后,我就偷偷地跑了出来。后来,路上遇到流民,就跟着流民一路进京了。之后,四处打听,才找到了侯府……”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老夫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那双眼睛仿佛能放光般清凌凌地注视着老夫人。许是两侧的泪水,侵蚀了脸上那污浊的泥垢,现出了些许本来面目。瞧着,竟与三夫人年轻时的模样一般无二,细细的眉眼,只是满头蓬发犹如稻草。

老夫人心下一定,遂说道:“也不是不相信你……但老三一家在外已十多年,从未听说其女被调换之说……要不,你先住下。等我手书一封,等老三回信再说……”

“谢老夫人!”女孩清凌凌地答道。

其后便有丫鬟上前,将其领入客房中梳洗。

“你们怎么看?”等女孩走后,老夫人才问询众人。

二夫人站起来说道:“我瞧着,像是三弟妹的女儿。虽然已有十来年没见了,但当年她嫁过来时,那面貌还是历历在目……确是极为相像……但……”

老夫人又瞧向左边。侯夫人娇娇弱弱地说着:“母亲,我一向与外人交往甚少,因而……也没什么印象。”

月芽感觉老夫人听完侯夫人的几句话后,似乎翻了个白眼。

世子站了起来,“祖母,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去着人调查。之后,也会立马书信通知三叔……”

“嗯。也好……若有不决处,就找你二叔。”老夫人略有疲惫地说。侯府三老爷并不是老夫人的亲子,而只是庶子。因而,这些破事,她也懒得管。

略招呼后,众人就散了。

月芽跟着世子来到前院,先是伺候了世子梳洗。一番忙乱后,一切停当。世子端坐于书房的书桌后,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具体经过再复述一遍。”

“是。”月芽恭敬地回道,“今日正午,本是老夫人从西山寺礼佛归来之时。刚到大门口,马车即被冲出来的女孩拦住,硬说自己是永宁侯府的嫡小姐。后来问门房,说是之前未看到那女孩徘徊,而是突然之间冲出来的。还刚刚好,正挡住了老夫人的马车。万嬷嬷无法,只得先将其带入府中……说起来,委实有些蹊跷。”

世子沉吟片刻,“告知府中要好好看住那女孩。”

“是。”月芽朗声道。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世子诧异地抬头盯着月芽。

月芽激动得声都有些抖,“先前都是什么承恩侯府强抢民女,三皇子殿下眠花宿柳,工部尚书宠妾灭妻……这下好了,我们永宁侯府出了个真假千金疑案。很快就会成为京师的焦点,众人讨论的舆论中心了!”

世子陆麟一阵无语,“这些破事……那要不要把你调到那位千金的身边,近距离观看啊?”

“那倒不用。”月芽一本正经道。

“最近这段时间,府里有什么异常吗?”世子言归正传。

月芽想了片刻,“夫人还是整天悲春伤秋……五老爷又纳了一房小妾……二少爷……哦,二少爷最近经常出府。”

“知道是去干什么吗?”

“好像是与尚书府的小姐有关。具体哪位小姐……就不清楚了。”

“嗯。”世子起身立于窗口,推窗出去,天色只剩下淡淡的灰白亮光,黑沉的暮色正逼视而来。

长身玉立,身材颀长,面容冷峻,长发束冠,一身月白色长袍,搭配玉色腰带。真是陌上少年郎,就是性情太严肃了些。

“若有异常,及时捎信于富贵。”世子吩咐道。

“是。”月芽点头答道,看看天色已是掌灯时节,遂又问道:“世子,晚饭是……”

“不用忙活。难得回府一趟,我得去陪陪祖母。你……退下吧。快去瞧瞧那什么真千金假千金吧……”世子已经没眼看他的丫头了。实在是这爱好奇葩。十几年了,也没改改这爱凑热闹的心性。

“是。”月芽大声答道,并一叠小碎步匆匆退下。

月芽顾不得晚饭了,一路小跑到客房近旁,正好看到夏蝉,赶紧招招手。夏蝉见了,立马上前,“什么事?”

“那位小姐怎么样了?”月芽问道。

“唉!都洗了有三桶水了……还没洗干净。这得多脏啊!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虱子……万嬷嬷已经吩咐,将那些衣服都烧了……”夏蝉一脸嫌弃道。

“那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月芽很疑惑。

“那位小姐说自己就可以了……硬是把我们给赶了出来。神秘兮兮的……”夏蝉压低嗓音说道。

“你说……”月芽若有所思。

“怎么?”

俩人头凑头地讨论着。

而讨论的正主,此刻正在客房的梳妆台前,擦拭着湿润的秀发。双眸盯视着铜镜中清晰的人影。先前在大堂怯生生的表情,早已换上了一脸冷漠。眼神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仿佛暗藏着旋涡,时刻将人卷入其中。

葛大妮,应该是陆茗丽,从前世重生而来。前世,即在她被养父母嫁给县太爷的傻儿子半年后,被永宁侯府的人找到,带入京师。但彼时,假千金陆茗烟早已与承恩侯府的公子定亲。身份交换一事不可能各归各位,而她只能以永宁侯府亲戚女儿的身份,住在府中。

后来,更是被永宁侯府的三老爷远远地嫁于一小县公子。婚后婆母不善,夫妻不和,终郁郁而终。不想,醒来,竟回到了被嫁给那县太爷傻儿子的前几日。她便策划着偷了养父母的钱财,一路北上到达京师。再在永宁侯府附近观察询问,终于获知了侯府老夫人即将礼佛回府的消息。便顺势而为。

这一次,她定要那一家子付出代价。还有那顶替她身份的陆茗烟。回来得正巧,对方还未与承恩侯府的公子定亲呢。那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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