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邈真正的生日其实是在情人节。
为什么说是‘真正’呢?因为他还有个假的生日。
郁母是郁父的第二任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陪他白手起家,生了郁展,最后因病去世。
这其实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最操蛋的是,郁母嫁给郁父又怀上自己时,距离郁展母亲去世,前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郁邈有时也不知道自己父亲脑子里想些什么。每当在媒体面前他都装作思念前妻的样子,在私下也很尊重他那位早逝的妻子,但不影响他在三个月后娶个比自己小九岁的貌美妻子再造出个,比自己大儿子小十岁的小儿子。
郁邈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媒体上显示的出生日期没有造假,那些小三、婚外孕、无缝衔接、貌合神离的言论会飞成什么地步。
他的官方生日比自己小了两年,定在圣诞节。这也致使18岁前,他几乎从不在媒体前露面。自己那18岁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成人礼,其实是他二十岁的生日。
他们都在圣诞为他庆生,不过他不喜欢在圣诞节过生日。
这也算他不喜欢回家的原因之一。
所以在圣诞节,席伯涵一个下午渺无踪迹,郁邈没觉得哪里古怪。
晚上19:25分。
席伯涵突然给他发信息,说要他开车去接他。
郁邈不疑有他,随便披了件外衣,将车开到席伯涵所在购物中心的停车场。
他拿出手机。
【郁邈】:我到了。
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席伯涵才回复。
【CAT】:买的东西太多了,你上来一下。
郁邈打开车门,到达购物中心的大门。
【郁邈】:我在大门,你在哪儿?
对方没回。
圣诞节总是热闹,几乎所有门店内都住进棵挂满装饰的小松树。绚烂的霓虹与青翠的树木,在寂白的冬日添了份热闹。
至少视觉上,冬天没那么冷了。
郁邈呼出口热气,被冷风吹得有些打颤,他往后退了退,站到大门口的屋檐下。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只笨拙的玩偶服工作者,正往过路的行人中,散着他手中一个个彩色气球。
很大一把,郁邈看得都有些惊呆了,比贩卖小贩手里的都多,那么一大捆捏在手里,让他想起《飞屋环游记》里面能带飞房屋的那种数量。
当然也不会真的将人驼上天那么夸张。
但极具视觉冲击力。
像是一个个形状奇特的棒棒糖,可口极了。
玩偶服是粉白色的大熊,亲和力十足,很受小朋友和女孩子们的喜欢。
郁邈看他在那里忙活大半天,手中的气球一个个散出去,拿到气球的游客笑容满面,像是得到了一小份幸福。
大熊用胖乎乎的爪垫抹了抹脑袋,看样子想擦去脑门上的汗,但他显然忘记他还穿着一件巨大的布偶外衣。
郁邈看着他呆呆的动作,无声笑了一下。
大熊的头转向他这边看了许久,久到郁邈下意识地向两边张望,却发现这里除他之外别无二人。
大熊朝他走过来,连带着那一大捆气球。
郁邈猜到他要做什么,果然,大熊站定在他面前,用熊爪摸索着连接气球的细线。
郁邈提前制止:“谢谢,但我不需要。”
大熊听到了,他手上动作一顿,圆溜溜的眼睛看了郁邈一眼,又继续把视线转到线上。
郁邈看他带着那副大爪子,用两肉垫卡着线,一个个拉扯,边扯边上抬确认动的是哪一个气球。
郁邈知道带这种头套的视线会很受限,看他艰难地挑选着气球,动作也不熟练,说不定是刚上任的新人,送气球也许也有KPL,比如必须在今晚全部送完什么的。
郁邈随便拉扯了一个在外圈的气球,说:“就这个也行。”不用再给他选了。
但大熊好像不高兴了,侧过身让郁邈都手指脱离那根线,继续在里面挑挑拣拣。
郁邈:?
算了,他不想管了。
他拿出手机给席伯涵发信息,问他还没到吗?
还是没有回复,他直接点击呼叫,将手机贴在耳边。
下一瞬间,他听见闷闷的耳机铃声从大熊的身体里传来,那个终于挑选好的气球,也被递到了他跟前。
非常鲜艳的、高饱和的颜色,以至于郁邈没有及时发现藏在里面的东西。
他接过气球,里面的小物件跟随颠簸发出细微的声响。
郁邈拽着线把气球拿在手中,看到藏在气球里的彩色飘带,以及藏在彩色飘带里到泛着银光的戒指。
他抬起头,看着大熊松开爪子,一瞬间,彩色气球铺满整个视线,它们像是云雾又像隧道里的照明灯,消散得快极了。又晃眼得很。
所有身材轻盈的气球都在欢呼自由的瞬间,它们脱离重力一并升天,而在它们中担负重任的同伴没了支撑,晃悠悠地将要落再地上,被大熊接在怀中。
透明的气球中含着一朵朵红玫瑰,像是给玫瑰套了层氧气罩。
大熊抱着玫瑰,滴溜溜的眼睛看着郁邈,周围的人流注意到了他们,纷纷驻足举起手机。
不知为何那么多人没有关闭闪光灯。数个闪起的灯光,将此刻的氛围带至高潮。
大熊将玫瑰花放到他怀里,交换了那枚戒指。
他用两只肉垫夹在气球的两边,‘砰’地一声,彩带飘落在两人脚边。大熊向郁邈摊开他其中一只熊掌。
“我、我不知道送什么。”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大熊里面传来。
“所以就选了最俗的那个?”郁邈帮他补充完整,他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许久,拿了起来。
真是蠢得可爱。郁邈心想。这人绝对上百度查的自己生日,但根本没想到那上面其实是假的。
他将无名指对准那枚指环,没急着套入,反而抬起头,给予面前人最后的机会。
“你确定?”他问:“我可不会是一个好恋人。”
“我任性、懒惰、浪荡、不思进取……”
“你是!”大熊在里面弱弱反驳他:“你没有那么不好,我也有不好……”
他说着:“但也没那么不好……但我会给你最好的。”
“我以后也会继续压榨你给我做饭、打扫卫生,这样也可以吗?”
“嗯……”大熊捏着自己的肉垫:“我喜欢照顾你。”
就像照顾那些猫。人类照顾小猫,小猫不用回报。
郁邈笑了:“那你可别后悔。”
指环套入无名指根部,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刚刚合适。
郁邈抬起手,揉揉上大熊毛茸茸打着腮红的脸颊:“谢谢你,我很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喜欢到以至于觉得在圣诞节过生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