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哥这是怎的了？”
晚膳时，云澜看到晟丞泓唇上长满了火泡，面容灰败，整个人也显得颓然。
“听闻你郊外的园子起了火，姑母留给你的产业一朝化为灰烬，我那日还领你往园子里去，却忘记嘱咐你防火，终究是我没照顾好你，我这做哥哥的很是自责。”
“二表哥莫要如此。”云澜道，“谁能想到那园子会失火呢。”
又转身对身后布菜侍婢道，“请姐姐帮我给二表哥布些半生瓜，递盏莲心茶，若让二表哥因此事伤了身体，倒是让云澜更难过了。”
看云澜风轻云淡，晟丞泓再看面前莲心茶，心有思量，面上看似愧疚，眼中却寒芒尽显。
“好在你未在那园子里住，若因此丧了性命，我这好不容易才多了个妹妹，就又......”
“行了。”晟老太太发了话，“知道你最心疼你澜妹妹。只看看眼下，那园子如何复建才好。”
“尊听祖母安排，同你城里那两处园子，你一并交于我。”晟丞泓道，“我定让工匠改建翻新，得你满意才好。”
“哪里舍得那样劳烦二表哥呢。若二表哥真有心帮衬云澜......”她顿了顿，“待二表哥哪日得闲，帮我找佟掌柜讨要赔偿吧。”
一副忧虑神态，云澜道，“他租赁我的园子却未做到原样奉还，即便我拿着文书去找他，怕是他也会因我是一小女娘而不愿赔付我吧。”
“对，你人脉广又会办事。”晟老太太道，“这事就交由你，尽快去办。”
晟丞渊默默吃着盘中食物，心下啧啧称赞。
终究是姑母留给她的遗产，她会不伤心难过？到底是要告知那人，她知晓是他暗中构陷，才如此这般不畏不惧不亢不卑。
好一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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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萱堂的小厨房里一早就煮了立夏蛋，晟老太太吩咐褚嬷嬷拿来给时云澜。
一进屋，便瞧见云澜带着两个侍婢在忙着制团扇。放了立夏蛋，褚嬷嬷便也同她老姊妹祁嬷嬷闲话去了。
云澜举着扇骨仔细端详，一支湘妃竹半段卯合上竹圆环，待确定圆环被主干平分均匀，云澜才递给司琴裱扇面。
苍苍截竹枝和细竹条，余下的材料做不了一把团扇，她便拿在手里玩，学着姑娘和司琴独立做了个小扇。
撵着扇柄转来转去，她觉得有意思，便拿给云澜看。
“你这做的是什么？”
“团扇啊。”苍苍得意道，“姑娘瞧瞧，这样是不是也蛮好。”
司琴抬头瞧了一眼，哑然失笑。
云澜左右相看，抿了唇，皱起眉。
拿一还未裱扇面的扇骨到眼前，讲给苍苍：
“你先来看看它的结构。”
“一杆通天，说的是一心一意、一门心思、心无旁骛、专心致志。无论家国，心要往一处使。”
“这个圆环呢，说的是圆融、圆满、团圆。”
她又拿起司琴裱好的团扇，扇面丝绢上绣着一串垂吊着的火红荔枝果，下绣一只绚丽的大公鸡。
“你再看这扇面，不同的图案又被赋予不同的寓意。”
“这个取荔枝果‘荔’的同音字‘利’，又借大公鸡‘鸡’的谐音字‘吉’，寓意是‘大吉大利’。”
指了指另一个牡丹花图案，道，“牡丹华贵圆满、雍容富贵，寓意是‘花开富贵’。”
再拿起苍苍拼凑的，云澜笑道：“你来解释解释，你这又有何寓意？”
湘妃竹枝只够做个手柄，丝绢亦是边角只遮了圆环的上半边，看着下面空旷，苍苍用细竹条做成小栅栏遮挡。
本就是拼拼凑凑，东施效颦的物件，哪里说得上寓意呢。
苍苍抿着嘴，一脸的挫败。
“你若说它是扇，我不拦你。但它属实称不得团扇。”云澜掰下那些细竹条，扯下裱不完整的绢面，道，“换上块整绢也还好。”
摸了摸苍苍的头，云澜笑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并非只在于形。”
“若你想学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请师傅来教你，咱们学就学个通透。”转脸看向司琴，“你也一样。”
正说着，屋外侍婢告知大公子在小花园里等云澜，嘱她带上苍苍。
主仆二人往小园方向，苍苍颓然跟在云澜身后。
远远的云澜瞧着，站在晟丞渊身侧的像是三旬，待到近前确认真的是他，不觉往他手上看去。
“属下三旬，见过澜姑娘。”
揖礼时，他左肩抬得艰难，云澜心有歉意，端正福礼谢他相助于苍苍家眷，苍苍亦福礼谢他。
“今日并非我要寻你。”晟丞渊道，“是三旬要找苍苍姑娘。”
“可巧大表哥你来，我刚好有事要请教你。”
他二人才转了身，只听那石案上的包袱，被三旬抖的叮当响，云澜不由回头看。
待包袱打开，惊得苍苍瞠目，十余只银镯躺在包袱里。
“你且先挑挑看。”三旬道。
“这......是要开首饰铺子吗？”
改行了？苍苍未动，首饰铺子倒是个正经生意。
云澜亦是瞪圆了眼，再看向晟丞渊时又眉眼弯弯：“她自己弄丢的，用不着三旬偿还。”
“更何况，我又送了她一只。”
想着刚刚还满脸失落的苍苍，现下明显有了笑意，云澜也欣慰。
“他那日暗中护送你主仆二人，并未注意到鸨母撸了苍苍姑娘的银镯。”
“那日苍苍问......问三旬，他才知晓有这么一回事。”
他书信中只提了一嘴，不想他竟回来了。
“盗了那鸨母的所有银镯，他昨日回来就要过来寻苍苍。”属实好笑，晟丞渊抹了把脸，掩饰笑容，“被我拦下了，太晚想你们该是都睡下了。”
云澜听到心里的全是‘暗中护送’，不由抬头望着晟丞渊，心绪说不清亦道不明，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你想说什么？”瞧出她有话，晟丞渊问。
“一直以为三旬是‘大茶壶’。”云澜莞尔，“也当那生意是大表哥你的。”
他早就知道云澜那样误会他，如今云澜能自己说出来，他只觉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那生意真不是大表哥的吗？
见他未再答话，云澜偷觑，他笑得真切又一副沉醉在思绪里模样，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大表哥？”
“大表哥？”
“嗯？”
“你有没有做生意啊？我想学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