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二进的院落，弄几间绣房，若是有客人定制些什么，无论是巾帕还是衫裙氅衣，就都在这绣房里进行。”
“若是有人想看一看制作过程，哪怕是想学上些技艺，也方便交流。”
“还想着，这园子只接女客，随侍也都用女婢。女客来了便可摘了帷帽，像在家里一样自在。”
云澜眼中布满星辰，对新园子无限畅想。
“还真是块经商的好材料。”在丞淮眼里云澜简直如瑰宝奇珍，他满眼都是珍爱宠溺。
晟丞渊不懂经商，只觉得云澜想怎么弄都好，又看丞淮不住的夸云澜，他不觉微翘起嘴角。
“再弄一进的院落也好，一排简单的房子也罢，是想留给......”
云澜望了眼又默默忙于一处的苍兼，如今他面容看起来可怖，心思也变得敏感，除了相熟的人，他也不大愿与人交流。
“留给我们，无论是谁来这边，都有个可歇脚的地方，又不至于打扰到前面女客。”
“那一排房子可不够，无论你都要安置谁，且要先给你哥哥我留上一间。”
终是丞渊做的决定，再接出一进的院落，原该要坎掉的几棵树，因着云澜不舍，决定分别移栽到前面两进院落里去。
丞淮很看好云澜这门营生，已经自告奋勇满腔激情去寻木瓦匠。
“还有一事，想麻烦大表哥。”
余下云澜丞淮二人，气氛忽然就有些微妙。
抬眼望他，云澜见他目光炙热，慌忙垂了目，不知几何与他目光相撞，她总心下擂鼓。
丞渊亦是，瞧着她渐红耳尖，不觉想到那天揽她入怀，猫儿一样偎在他胸口瑟瑟颤抖，忽觉此刻亦是心颤，颤得他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吞咽，晟丞渊才得以缓了心神。
“咳，你，你尽管说。”
“云澜想请大表哥，帮着寻位可制假面的匠人......”
不用她再继续说，晟丞渊知道她想做什么，“已经在找了，我瞧着他腿脚也不太方便，嘱人去制趁手的拐杖，做好便拿给他。”
听不到云澜回应，晟丞渊歪头看她，“吴州一行，是不是就算搁置了。”
“嗯，苍苍不愿离开我。”
云澜道，“原是想她出去看看，见见世面，寻位好师傅教导，也能让她学门手艺维生。如今看来也只能等机会，若能遇着合适的，再着她跟着学。”
应了话，再没了声音。
丞淮觉得如此便好，只要两个人能这么近地站在一起，不说话也没什么。
可云澜觉得尴尬，寻了由头匆匆跑掉。
在新园子里食过晚膳，丞渊同丞淮一同回王府上。
“你哪一日起程往八闽？”
“暂时不走了，”丞淮应道，“前几日已经安排了人手过去同舅舅会合，也给他去了信说明。”
丞渊略有思量，问道：“同吴州那边，你可有故人？”
见丞淮蹙眉不解，他又解释：“在浚仪寻几位绣娘倒是容易，可终究是吴州那边的绣艺超群，若是......”
“懂了。”一讲到与云澜要做的生意有关，丞淮便兴奋，“寻几位吴州的绣娘，把技艺带到浚仪来，定能让云澜的生意更上层楼。”
“我想，好的绣品、锦缎应该不止在绣娘的技艺。”
酝酿片刻，丞渊道，“听苍苍提起过，云澜时常受罚，想她该是没去过几日学堂，也未有人在女红上教导过她。”
想起云澜双陆下的都是野路子，竟还能赢他几局，丞渊不觉翘起唇角。
“瞧得出，她极羡慕有学识有技艺之人，所以她才会想着要出去看看。”
“哪怕是她自己走不了，也想着让她在意的人去学习，去掌握她自己渴望掌握的技能。那种心情该是你我都不能体会得到的。”
“绣娘我们能请到浚仪来，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次日一早，原是说好同丞淮一同往新园子去。
晟丞渊左右等他不来，正准备去茗月轩寻他，便见九里提着食盒匆匆往偏厅方向来。
“公子，等一下。”
远远的九里便喊上他，待到近前九里粗喘着气，递了封信笺给晟丞渊，“四公子给的。”
“一大早你去了哪里？又跑什么？”
“褚嬷嬷遣属下去庖厨拿膳食，说是，说是老夫人特意嘱咐做给澜姑娘的，让去的时候一并带给她。”
“属下，属下担心公子去寻四公子......”
指了指公子已经展开的信笺，示意他看，“五更时候四守带回来的，说四公子已经上了船，广白同他往吴州去了。”
连夜就走了？
听得晟丞渊瞠目，再看信笺确是此意，还留了个可通信的地址，想他大概是要在吴州待上些时日考察。
云澜能得这样的哥哥护佑，丞渊倍感欣慰，兄弟姊妹间的情谊本该如此，不觉眉眼挂上了笑意。
远瞧着，表哥像是心情不错，蒋蓉刚还踌躇不敢贸然上前，此时已不觉往他身边去。
收好信，抬头见蒋蓉着杨妃色衫子桃红百迭裙，向他款款而来，晟丞渊忽觉夏日清晨亦不爽快。
“有事？”晟丞渊问。
“暑气燥热，听闻表哥亦是夜不安寐。”
她犹犹豫豫拿了香囊攥在手上，“不日前，同妹妹们一同绣的香囊，姑母嘱我给表哥送两个过来。”
“我母亲让你送的？”
“是......是，蓉儿亲手绣给表哥的。”
蒋蓉举着香囊，见晟丞渊不接又不好缩回手，脸羞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让人觉得燥热不喜。
原本她也是个温和识礼的姑娘，只是太过于听话没有主见，显得呆滞而木讷。
晟丞渊并不想为难她，可有些话也不好主动开口，只道：“放案几上吧，我还有事。”便匆匆转了身，同九里往外走。
蒋蓉呆愣着眨了眨眼，他以为表哥会拒绝，看了看手上香囊，又望了望表哥背影，欢喜地进了偏厅。
见到案几上的笔架上，挂着那个少艾色桃花香囊，她拿起来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这不是她绣的嘛，连同那桃花纹样都是她自己画的，原来她绣的香囊表哥早挂到偏厅里。
激动得她直跺脚，却没注意晟丞渊站在偏厅门口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