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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为饵(1 / 1)

见时云澜落泪,赵达观心尖颤,他设想过数次,在此地见上时云澜,她会是何样的表情,讶异震惊或欣喜若狂,故人相见不过如此,却未想到她会哭成如此模样。

看到三旬那张脸,云澜那颗提悬已久的心忽而放下,连着她的人也坠得蹲下了身子,抱臂痛哭不时,想起还未给三皇子施礼,又挂着一脸的泪痕起身,朝着赵达观端端正正施礼。

如此一番,倒是让正不知所措的赵达观怔愣片刻:“你,你这是何故?”

似是又想到什么,赵达观扯下‘三旬’面具,以真面容朝云澜微微颔首。

云澜心下复杂,幸在是三皇子不是明哲,虽不敢逾炬与三皇子攀附情谊,求其救赎父亲,但至少不是明哲,还她要与之周旋。

又见‘三旬’亦想起苍苍,这几日在故处却不见故人,本就一直压抑着情绪,如今见了那张脸,再想其二人如今已故,终不得相见,她忽然就抑制不住了。

虽在府中,她有猜到蓝采同邑十七多半会是三皇子的人,方才在门外听那声‘进来吧’声音如此熟悉,再绕过屏风确认正是常戴‘三旬’面具的三皇子。

晟丞渊说寻不到三皇子踪迹之后,从未再同她提及过有关三皇子之事,便是她能猜个七八分,待见故人正立于眼前,亦难有情绪平静。

心绪几条拧为一团,她现下却只能言说其一。

“不见殿下,坊间传言各种,臣女,臣女以为......”

“你以为我死了?”赵达观面上满满笑意,能被云澜惦记,他心中欢喜,“丞渊未同你提过我还活着?”

见云澜摇头,赵达观调侃,“我还当你是见了‘三旬’想起他夫妻二人。”

“亦有此情。”

鼻腔喷出个笑意,赵达观无奈摇头,时云澜恒是如此,越于她有所猜测,她越是明明白白直言于你。

不复踵径,赵达观将所掌控时方情况,及其或将面临何样责罚说与时云澜。

“尚可有回转之余?”

见时云澜包着一汪泪欲落不落模样,赵达观蹙起眉,握拳撑于口鼻之间,眯眼盯看时云澜许久,才悠悠开口。

“明日戌初时,叫他来此处见我。”

“你只道要见之人是三皇子。”

“你不必来。”

门外蓝采听得拧紧眉头,待云澜先回了三楼餐食处,蓝采忍不住询问赵达观。

“主子,若时大人通禀明大人,来此地围剿,戌时正式酒肆喧嚣之时,咱们仅有十余人,恐难逃脱。”

“正是要看看会不会来人围剿。”

坐于圈椅中的赵达观,正对着铜镜贴粘‘三旬’面具,待从镜中端看满意,又道:

“不过两种可能,来或不来。”

“来围剿,便证时方为细作,且已叛国。”

“不来围剿,一是她时云澜未说与时方。二便是,他时方那日与时云澜所言不假,他心中还有国。”

“时云澜不会不说与时方,你嘱邑十七盯好时方去向便是。”

回府中不过午正时,云澜躺在绣床上,回味三皇子所言。

为何叫她直言所见之人是三皇子,而不是叫她领着父亲去见,嘱她如此告知父亲,三皇子何意?

思之良久,云澜泪满盈眶。

三皇子是想以己身为饵,试探父亲。

待到云澜将三皇子邀约说与父亲时,云澜并未将推测一并说与时方。

“你如何识得三皇子?他如今在青州?坊间不是传......”不敢逾越,后面的话时方并未说出口。

“于浚仪时,澜儿经大表哥识得三皇子。”

“至于三皇子为何现身于青州,澜儿不知,只今日偶遇其人在酒肆中。”

“无有看错?”时方蹙眉看向云澜,未敢全信。

“确为三皇子。”声音有些许哽咽,云澜不再多言。

自猜到三皇子或以己身为饵,云澜便恐其父那日所言为虚,恐其叛国,亦恐己身始终为棋任父亲摆布。可其终究是生身父亲,云澜心中艰难不堪。

时方沉思许久,只道‘知道’,再未言说其他。

“明日我同父亲一并去。”

三皇子不叫她去,不过是忧心混乱之中云澜受伤,可他实难相信父亲叛国,她想第一时间跟去确认。

“不必,你只安稳待于府中,我才安心。”

次日酉末时,时方于家中将面容稍作掩饰,着府中下人服侍,独自步行往酒肆去。到他直直往四楼上,也未见有谁阻拦。

可偏偏澜儿说的那屋中无人,时方正往楼下走,在二楼见邑管家正欲上楼来。

“老爷。”邑十七放下食盒揖礼。

“嗯。”

时方随口回应,他知道邑十七不时来这酒肆,为秦氏购置糟羊肉,也未起疑,继续往楼下走。

“老爷,府中来了贵客,正等着您。”

明哲自做了走马承受官,再未往他府中去过。邑十七所言贵客会是谁?时方下意识抬头往楼上望,遂同邑管家疾步往家中赶。

忠勇侯府,书房内。

赵达观负手而立,时方跪于其跟前。

将青州目前概况及明哲欲何为,以及推敲之事,一一仔仔细细说与三皇子听。

赵达观始终肃沉着面,默而无言。

便是才入夏,时方已浑身湿透,又颤抖不止。

“臣知其罪不可恕,只求殿下开恩,能保臣妻女......”

“哼,你此时想到你妻女。”赵达观嗤笑,“株连九族之罪,你要我如何保你妻女?”

时方于地上不住叩头,额前血肉模糊,又伏地呜呜哭泣,口中念着:“请殿下看在云澜份上......”

“你住口。”

书案上砚台‘嘭’一声碎在时方身侧,时方惊吓得未敢言声,身颤如筛。

“正是你生养了个好女儿,才容得你有机会开口同我辩解一二。”

赵达观面红耳热,粗着脖子,道,“你如此言说,可是要胁迫于我?”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

紧盯着他如筛糠的身躯,赵达观铅垂嘴角,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开口。

“现下,唯有你能救你自己。”

“至于你妻女,端看你自己如何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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