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梯时,许年又从佟誉怀里匀了一点出来,“你们班是批了两次吧,这么多。”
确实,两摞本子堆到了佟誉的下巴。许年帮他捧了一部分,勉强到胸口。
“谢谢哦。”
“不谢,你喜欢跑步?”
“还行。”
“今天看你跑到楼梯口,我费了好大劲才追上。”
你个鳖(↘)孙(↗),还敢提……
“你爱跑啊?我只是不想和别人挤,习惯了。”
“爱跑呀,只是在你后边,你没看见。”
楼梯到了五楼拐角,许年走在外围,步子迈大了点,又和佟誉并排。
“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佟誉终于看向了他,许年也转过头来。
是一张笑脸,柔柔的头发刚到眉毛。看人不说话,他轻笑出声。
“嗯?”
“选理吧。”不知道为什么,佟誉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从许年耳朵旁边一闪而过。
“以后想学什么?”
六楼到了,消防通道门上又两三块篮球印,还有几个指纹,不难想象男生们经过时下意识抬手的动作。
“生物吧,不知道,没具体想过。你呢。”
不学生物学什么,你说,你说呀,化学和物理跟天坑似的,每次分数图出来,人许年是几边形战士,而他佟誉的图形是个蘑菇。
“选理。”
转过身来的墙壁上‘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的字样下,贴着几张答题卡,佟誉贴的是五十三分的作文背面,还有许年的数学大题‘模板’,中间隔着一条分界线。
就像上次许年同他说的,他的字很好看,温润坚定,流畅有力,如果硬要鸡蛋里挑一点骨头,那就是少了点锐气。
进门后抬眼就看见生物老师在抽烟,一个一米七的西装老头,标配是他的印着‘殷师之爱,春阳温暖,玉山峻岭’字样的大保温杯。
“佟誉,许年,抱作业呀哈哈哈,佟誉,模考考得不错,继续努力哈哈哈。”
“好的老师。”
英语老师的桌子也是一尘不染,只有两盆死不了的多肉和一个笔盒,可怕的女人。
佟誉其实观察力不错,但他什么都不往外说。小时候跟自闭儿童似的,现在长大了勉强换了个“清冷”的说法。
“好了走吧。”许年把两个班的作业分开。
砰砰,门口传来敲门声“老师我搞点热水……”
“你俩!”
是韩夏,捧着个粉色保温杯。
殷老师把烟按熄灭在烟灰缸里“你接你接。”
韩夏没顾上接水,径直蹦哒着朝两人走来。
“许年,你小子,你俩还能凑一起,怪事。”
“抱作业。”许年一脸无所谓。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学生已经走回来了,很难讲清那是种怎样的声音,若是在菜市场,是嘈杂,声音会往上提高,偶尔被喇叭声破开,而在学校,声音是一种嗡嗡声,就像,就像是冰面下边水流动的声音。
而且年轻的生命们总是注意着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影响音浪的起伏。
“走吧。”佟誉推了推袖子,留了个背影给两人。
等回到班上,是另一波喧闹,教室跟炸了似的,虽然走廊上一路都是这种声音,班里大家座位上都堆着几张卷子,有几个还在发。
“丁萌,我靠,你数学怎么这么高,背着我们补课了吧。”
“大神,李媛126的英语哇!”
“誉哥!!誉哥回来了!”曲鑫曲着膝盖把一份卷子双手奉上。
王宇恒也从四组跑过来拉着他左右晃。“欢迎生物年级第一!快给我誉哥让道。”
佟誉嘴上噙着笑,“我瞅瞅。”生物,97,熬夜复习了那一科,做卷子的时候又发现几个坑,壮着胆子改了,真给他赌对了。
“牛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年级第一了,喊这么大声,是吧大刘。”是肖珏安。
佟誉抬起头往那边看去。王宇恒却先开口了,“我靠傻叉吗,自己羡慕自己考去啊,在这叫什么?我看看某人这次多少啊。”
说着从旁边把排名单从人群中抽出来,“语文93,生物,哎呦,曲鑫,这是多少啊,66?我都67.5呢哈哈哈。”
“王宇恒,悠着点,无所谓。”是佟誉。但曲鑫还是胖手一挥把排名单拍到肖珏安桌子上了。‘咚’的一声,和上课铃一起响起,大家带着火药味散了。
肖珏安和王宇恒,佟誉三人初中一个班,但初中佟誉年年第一,肖珏安万年老二做了三年,就算期间耐下性子下定决心要超,结果还是老二。
哦,有一次超过了,佟誉的爷爷去世,佟誉请假了。被老师们称为“阴盛阳衰”的年级间定律,因为佟誉被打破了。
王宇恒‘啧啧啧’了好几声,从前面转过身来,“我可真看不惯这人嘿,太装了,誉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而佟誉已经开始左手黑笔右手红笔地看题了,脚往前踢了踢他的凳子,“行了,跪安吧。”
学生之间也是有等级的,成绩落后一点的一波,大家嬉笑玩闹,上课往往活跃气氛;成绩中间的成一波,往往沉默,按着头学想比别人高一点;学习好的不用活跃气氛,老师大多会找他们回答问题或讲思路,但竞争存在于每一波。
比如李媛和丁萌相处得很好,却是暗暗比较的对象,不止掰过一次。再比如王宇恒和曲鑫,曲鑫实力弱一点,王宇恒考好的话是要请吃饭的哈哈。
一言蔽之,唯成绩论,无关交情,无关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