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天牢，命千牛卫把守四周之后，这才入内查看。
只见陈咏先的尸首，此时还缩在牢中角落。
心口一柄明晃晃匕首，渗出冰冷血迹。
陈咏先双目圆瞪，好似不敢置信一般。
“看这样子，似乎并非自尽……”
李君言呢喃道。
闻言，程擒虎也颔首附和：“李公子，你也看出来了？”
“先不说他瘦骨一身，哪来的力道与狠劲，能将这匕首尽沒入心口，便是这表情，也足够说明一切了。”
李君言沉声。
随后下意识看向程擒虎，忽然发现后者也是与他一般的表情。
二人在殿外的猜测此时一一应验。
程擒虎叹息一声：“敬他是个老臣了，如何能做出这般事情来？”
陈咏先被关押之事，朝堂中知道的人本就不多。
更是莫要说在严加看管之下，谁人能进来杀人了？
最后一个与其接触的人，唯有大理寺太常卿，林翰！
念在二人本是师生，林翰这些年也算是功勋卓著，程擒虎一时心软，才给了二人说话的机会。
没想到，竟然敢在天牢杀人！
二人也不耽搁，令人看守好天牢与奉天殿之后，便是径直赶往林家。
林家距离宫门本就不远。
大约自
北大街出门转两个弯，便能看到端倪。
只是二人仍在路上，前往探路的千牛卫便是折返而回。
程擒虎看他脸色诡异至极，不由问道。
“如何了？莫不是逃了？”
那千牛卫沉声说道：“不是……大人，林太常家中被大火所焚，我等到时，已然成了废墟。”
“其中不知林太常身影，只见焦尸拢共三十九具……”
三十九具焦尸，无法判断模样身形……
程擒虎心中发寒。
“走！”
于是快马来到林府门外。
果如千牛卫所言一般。
此时林府上下，皆是一片大火焚过的漆黑之色。
好似稍有不慎，便要整个坍塌一般。
连门上悬着的牌匾，都摇摇欲坠。
入内更是惨不忍睹。
尸首与残砖碎瓦堆叠在一处，弥漫出烧肉一般的味道来，光是闻一口，都令人腹中翻江倒海。
杀人灭口……
这是二人的第一反应。
“究竟是谁……如此不择手段！”
“这几乎……就是造反啊！”
与程擒虎相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李君言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传出颤抖。
也是。
林翰身为大理寺一把手，朝中正三品大臣。
这样的人，不仅成了背后主使手中的刀。
完事之后，更是连自己也未曾被放过，全家满门屠尽……
足以证明背后主使之人的心狠手辣。
“将这里都给我封起来！”
程擒虎很清楚。
从头到尾，都是因为自己抓到了与黎王不知密谋何事的陈咏先而起。
先是陈咏先被灭口，而后负责灭口他的林翰也被灭口。
如此一来，他就算明白一定与黎王有关，也没有证据将他拿下。
分明是阳谋，但仍旧无能为力。
一时间拳头紧攥。
李君言眼神冰冷。
他这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太子与黎王。
他们二人在朝中的根基，远不是自己这个初入官场之人，能够想象到的……
正在两人思索的功夫，一名千牛卫忽然前来报信。
“大人，请随我来一趟。”
二人随之而去。
来到一间貌似书房的位置。
正见一具尸体就倒在书房正中央，身上衣物被焚烧损毁，但隐约能看出是件夜行服。
眉眼五官早已分不出是何人，但手臂上一道好似新伤的痕迹，却引起二人注意。
李君言连忙蹲下身，将他早已僵硬的手掰开。
这才看到，在右臂皮肤上，有一个细微的针孔！
于是抬起头：“是他！”
剑伤，还
有这个针孔，便是刚才程李二人先后在刺客身上留下的！
程擒虎在衣服下找到一块玉牌，其上的太字，灼目不已。
“刚才的刺客……是林翰？！”
怎么可能？！
林翰已经五六十的年纪。
尽管身掌负责罪查的大理寺，但身手在皇城一众高手之中，算不得上佳。
很难想象刚才从千牛卫与程擒虎手中逃走的刺客，便是此人！
但眼下无论伤痕还是其余动机，都一一对照。
任由如何，他也不得不信。
程擒虎倒吸一口凉气。
“一辈子兢兢业业，如何最后就沦落入这个地步？”
“老林，你这一生英名，算是毁了。”
留下几名千牛卫看守现场之后。
程擒虎与李君言回到奉天殿，将一切发现，尽数告知李玄武。
在听到刺客是林翰之时，李玄武的眼神顿时溢出难以置信。
这位林翰，从先帝之时，便一直在大理寺任职。
破案无数，也算得上家喻户晓之人。
更重要的是，知晓自己身份，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大理寺主掌问罪纠察，事关重大，因而绝不能与任何派系纠缠不清。
林翰这些年一直做的很好，如何到老竟犯了这么大的糊涂？
最后还
导致自己满门被灭！
李玄武忽然有些疲累，摆摆手：“朕知道了，如今既然刺客已死，诸位都请暂回。”
“李卿，明日下朝，可来暖阁一趟。”
“且散了吧。”
“恭送陛下！”
群臣看着李玄武与皇后远走。
李都黎也不过深深看了一眼李君言，露出一抹难明笑意，便回到自己的东宫之中。
只有黎王要走的时候，被李君言拦住。
“你似乎很得意。”
李君言冷声说道：“做这样的事，不怕天雷诛贼？”
“若真有你说的天雷，这世上过半的人，早就灰飞烟灭了。”
黎王毫不在意，目光灼灼，看着殿中主位：“那才是真的天雷。”
“挺好，你得意不了太久，早晚，我会撕下你的面具。”
攥起拳头，李君言语气沙哑。
“本王等着。”
黎王再不与他纠缠，离开宫门。
李君言随后与程擒虎嘱咐几句，又应付了前来询问的杜公二人，也回到宅子之中。
此时宋曦桐全然不知今夜发生了什么，仍在沉眠之中。
回到宅邸的李君言见她这般模样，伸手探了探鼻息。
“迷药……”
顿时明白自己的猜想无错。
于是低声冷喝道。
“顾引桥，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