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
李君言笑着摆摆手。
随后眼眸骤然微微眯起。
李道吾啊李道吾，到底是皇家的人。
他当然知道后者有些情分在，但仍旧是觉得这人小心眼了些。
不过也是，皇家的人，没点小心眼，也活不到现在。
周弦雅愣在中间，看着二人目光对视，心中纷乱如麻。
整个场面，就好似所有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是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李道吾也极为认真道。
“你应当清楚，没有与你开玩笑。”
当然没开玩笑。
李君言本意不过想要扯开话题，但李道吾看起来倒是执着不已。
心有不忍下，于是说道。
“这丫头和我没有关系，她只是你手下之人罢了。”
“但她听你的话。”
二人话语之中此时几乎已经没有丝毫情绪。
只是冷静到了极点。
却依旧让人能听出这对话之中的剑拔弩张。
李君言看着仍旧一无所知的周弦雅，颇为无奈。
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李道吾的意思也很简单。
其一，对他来说，一个女人当然算不得什么，甚至只能算作一件可以随意支配的物品。
尤其是他心中只有皇位之争。
这一点从当初放弃
苏轻歌，便能看得清楚。
至于其二……便是因为周弦雅真的听了李君言的安排。
替他转达了一番话，还有刘威闻的首级。
这一切自然都会让李道吾有疑心。
本来就是一个被安置在皇城之外的棋子，边缘人物，如今又没法排除被李君言招安的可能。
最好的处理办法，自然是作为一个礼物送给李君言。
不说在李君言身边能不能作为眼睛使用。
就算是只作为一个单纯的美人，也是大多数男人无法拒绝的礼物。
这算盘打得叮当响。
但李君言却没有接受的意思。
先不说家中那么女子，如今都还没有处理干净。
现在又多了一个。
便是周弦雅先前是李道吾的手下，李君言也很难接受身边出现一枚他人的眼线。
于是说道：“殿下非给不可？”
“周弦雅说到底是一个人，何去何从，也该是她自己决定才对。”
“人？
但李道吾忽然笑了。
目光落在周弦雅身上。
让后者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在她找到我，成为我手中棋子的一瞬间，就已经不算是人了。”
“本殿下只有一句话，李大人，你要是不要。”
“若是不要的话，其实也简单，本殿下也不会压
着你非收不可，但一枚废弃的棋子，放在哪里都不好用，最好，也只能消除了。”
称呼的改变已经不必多说。
李道吾这番话虽然明面上掩掩遮遮，但明白了就是要你李君言没法拒绝。
不收？
好啊，那就毁了就是。
就看你李君言有没有这么果断了。
李君言的额头浮现出青筋。
“殿下，我说过不想与你为敌，不要非让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当初太子殿下与黎王如何下场，你应当比我清楚，不要以为自己前头的路，已经没有人能站着了。”
话音落下，李道吾脸上神色一僵。
他倒是很清楚这句威胁之中的底气。
若是李君言当真被自己这般一逼，便是选择再回到朝堂之中。
那么接着李都黎与黎王之后，下一个倒在他面前的人，大概就会是自己。
二人都在博弈。
一个要看李君言够不够狠心。
一个想看看，李道吾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报复。
但最终还是李道吾狠下心来。
他不相信，只为了一个女人的存亡，李君言便要放弃先前谋算的一切。
再度回到这个让他疲惫厌恶的地方。
索性说道。
“李大人，本殿下确实害怕你，但不意味着，我没有办法
与你交手。”
“就算本殿下输了，倾尽全力，也多少能从你身上，扯下几块肉来。”
“比如，顾引桥，和许云锦。”
苏轻歌他动不得。
毕竟有苏靖在后头站着。
但许云锦，一个半路出现的北境主帅，顾引桥，一个曾经的通缉犯。
想要针对二人，李道吾不是没有办法。
李君言微微眯起眼睛。
今日这一关，不好过啊。
他是走了，但许云锦还在朝堂之中。
到时没有自己等人的阻碍，李道吾登上太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太子，要针对一个领兵在外的主帅，虽然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白痴，只是为了二人的恩怨，就要做到这般地步？
许云锦如今可是大周北地的柱梁。
若是没有她，北境只怕很快便会出现动乱。
宁可废了这根栋梁也要与自己较劲？
不得不说，李玄武对这个儿子的判断，还是准确的。
但这个疯子，也确实做得出这般事情来。
李君言看了一眼面容楚楚的周弦雅，到底无奈，还是退了一步。
“之后，便跟着本官吧。”
“还不多谢李大人？”
终究是自己占了上风。
李道吾不免笑道。
不顾一切的人，自然
能赢过背负重重之辈。
闻言，周弦雅听着自己的命运，只是在二人的言语之中，便被定了下来。
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但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下来、
这世道不就是如此？
弱者只有被强者支配的可能。
李君言见状，也不想再继续与李道吾纠缠。
“既然事情已经说完，殿下，本官告辞。”
“不多日，你便能收到我辞官的消息，提前祝殿下前途万程。”
随后便带着周弦雅转身离开。
“自然，日后还会与你饮酒。”
“别了，若是下一次再见面，大概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本官真的要与殿下为敌。”
听到身后的声音，李君言深吸一口气，身形顿住，却也不曾回头。
“那时，本官不会再有任何留手，便是殿下重重手段，本官也要让殿下见一见，当真什么都不顾及的本官，是何等模样。”
说着，身形消失在大殿之外。
李道吾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散。
却不是因为少了一个敌手，或是赢过李君言一局。
只是清楚知道，这一次谈话之后，李君言大概再不会成为自己的依仗。
或许正如他所说的。
下一次见面……便不会有任何情分可言。
是真正手段尽出的厮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