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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1 / 1)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像过了千年万年,直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从晚上十点一点一点跳跃到半夜。

失血严重的颜苓昏昏欲睡,电子锁终于咯哒一声,大门打开,沈帧从外面进来,看见沙发上衣裳整齐的颜苓,脚步一顿,慵懒地向后拨了拨头发:“怎么还没睡?”

若无其事,好像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颜苓按下心中没由来的反胃,点了点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的纸张和签字笔,脸上是她招牌的假笑,是她第一回见到沈帧时的笑法:“劳烦沈总签个名。”

沈帧看到她的笑意,皱了皱眉,听到那一声恭恭敬敬的沈总,眼中沉沉,不意瞥到她包裹着绷带的手腕:“手怎么回事?”

颜苓条件反射地将手藏到身后:“不小心割破了,没什么大事。沈总不如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沈帧盯着她看了很久,耐下性子拿起纸张,白纸黑字,最上方字体放大加粗,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他冷笑,将纸张揉成一团,准确地抛进垃圾桶:“颜苓,未免太过了。”

“确实,由我主动提出离婚,实在侮辱沈总,再怎么说,也应该由沈总先提才对。”颜苓从身侧包里重新取出一张。她打印了足足二十张,沈帧的耐心和骄傲可撑不了二十张,而她也有足够的信心说服他。谈判,不仅沈帧擅长,也是她的专长。

颜苓将纸张覆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眼睛:“沈总觉不觉得,这双眼很像一个人,沈总的好兄弟符斐符总的夫人苏粟。”

沈帧见到第二张,眼神陡然锐利,嘴边笑容更冷:“你倒是准备充分。”

颜苓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沈总不用急着反驳,先听我说完再开口也不急。沈总爱好兄弟的夫人苏粟,所以身边的所有女人几乎都长着一双和符夫人相似的眼,今晚酒店里的女人如是,我也如是。沈总当初对我的追求,求的其实是我这一双眼,因为太像了,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没有下半张脸,简直就是第二个符夫人,是不是?”

沈帧可有可无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捏了捏鼻梁:“继续。”

颜苓顿了一顿:“我是孤儿,符夫人也是。半月前符夫人生产,沈总比符总这个真正的丈夫和准爸爸还要着急。”

当医生说产妇可能会难产时,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向自制力和家教都十分不错的沈帧已经一拳将医生打到在地。

沈帧瞳孔骤缩,嘲讽地轻笑:“你倒是十分聪明。那不如你再猜猜,符斐知不知道?”

知道。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颜苓却没说出口,她又感到一种毫无根由的反胃,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沈总不如先签字。今天不签,还有明天。这一张不签,还有下一张。家里不签,还有公司。纸质的不要,改天我把模板发到沈总邮箱里,沈总想通了再签也不迟。”

“啪——”离婚协议书被揉成纸团,再次落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颜苓淡定地从包里再抽出一张,在包上拍了拍:“这里还有十七张,沈总扔完了可以再问我要。应有尽有。”

十七张。沈帧下颚紧绷,额上青筋直冒。

颜苓当不知道,转身走向次卧:“沈总签好放在茶几上就好。今天借宿一晚,明天从民政局出来我就搬出去,不会叨扰沈总太多时间。”

她其实不太明白。沈帧出轨,把她当作苏粟替身,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其实从未爱过她,那么他现在迟迟不签字究竟是为了什么。

颜苓摸了摸眼睛,从门边回过头:“沈总如果是怕以后再找不到这么像的一双眼,其实大可不必,茫茫人海,我必然不是唯一一个十足像符夫人的人。”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是觉得被离婚十分没有面子。沈总大可和别人说,是我的过错。至于什么过错,什么都好,我照盘全收。”

“晚安。祝沈总好梦。”

然后关上门,将昨天还貌似感情甚笃的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她扑倒在柔软的床上,侧过头看窗外漫天的星星。

奶狗在纸箱里熟睡,偶尔在睡梦中发出一两声哼叫。颜苓闭上眼,深深地吐了口气。

太累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从来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没有心情和气力质问沈帧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爱她还要招惹她,为什么可以在伤害她后还这么恬不知耻。

过去三年的一切本不该属于她,她就像误入仙境的俗人,手中抓得再多,也没有任何东西是她真正拥有过的。不如干脆利落地全部物归原主,至少还能留一点尊严,走得好看些。

颜苓早上从房间出来时,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皱皱巴巴,像是团成一团又被人从垃圾桶里拣出解开,最末一行该是沈帧签字的地方落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沈帧比她起得更早,坐在沙发上,脸上阴晴不定。

颜苓面无表情地把协议书放进包里。两人按照昨晚约定好的,一前一后下了楼。

“就这么点东西?”沈帧看着她简单的行李,以及怀里的纸箱,冷冷出声。

他可不记得这些年自己有虐待妻子的恶习。

“其它东西太累赘,除了必要的东西,都留在了公寓里。沈总若是嫌麻烦,直接扔了也没什么。”颜苓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塞进去。

她倒是想直接说这些年她其实没买多少个人的东西,或者说没用太多他的钱。昨天稍稍收拾,才发现三年来她的所有物品,一个箱子竟已经绰绰有余。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沈帧虚倚在车门上,盯着她忙来忙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颜苓觉得莫名其妙,后悔?后的哪门子悔?她颜苓确实不是容易放下的人,却也并不想犯贱,此刻懒得再多说。

沈帧冷哂,看起来心情十分不美妙,开门进入车中,车门关得震天响,一马当先往民政局的方向开。

还有脸生气。

可他为什么生气?又凭什么生气?

两人办好手续时,天还早。颜苓出来后,转身就走,至于沈帧作何反应,关她什么事,她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一来恶心,二来怕自己不够坚定。

七月的早晨阳光亮得刺眼,红灯灭绿灯行,斑马线上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颜苓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想不到接下来该去哪里。

二十几年来她追求的一切忽然都失去了光彩,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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