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帧的原则里还有一条，就是私人情感从来不带入工作，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在b市这潭深水里走这么远。当初颜苓业内那么厉害的水平，他都没想过要把人安排进公司。
沈帧靠在椅背上：“我还不至于轻重不分。”
“那你皱什么眉？”符斐感到奇怪，忽然想到什么，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桌侧，“因为颜苓？分都分了，还想着她？当初觉得她管太多的是你，说要敲打她的也是你，结果玩脱了。是不是也没想到颜苓从前对你几乎百依百顺小绵羊似的，真生起气来脾气这么硬，不管不顾不留余地的？你现在这是后悔了？”
沈帧一脚踹过去，“屁话。”
符斐扭身灵活闪避，笑嘻嘻地：“说个准话，到底后悔没？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沈帧斜睨他一眼，“我看你最近是太闲了。听说苏栗第二胎从一开始就很不稳，怎么，最近养好了？”
符斐立马竖起中指，“狠还是你狠。”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生产留下了后遗症，苏栗怀第二胎的时候，孕吐非常严重，情绪稍微波动就容易动胎气，最严重的时候头晕恶心到根本吃不下东西，人也消瘦得厉害。急得他恨不得不想要这一胎，奈何苏栗坚持妊娠。他没办法，只能看着爱人一天天受折磨，最后干脆去结扎了。又想爽又不想爱人以后再受罪，只能这样。
沈帧得意地勾唇。
“你等着。”符斐看他那样就来气，气急败坏地撂下狠话，转身就往外走。现在这么得意，总有一天会有人替他收拾沈帧。
一天天的嘴上说喜欢苏栗，结果现在却能堂而皇之地拿苏栗受罪这事打击他。自己究竟怎么想的都看不清，将来还不知道谁看谁的戏呢。
沈帧指尖敲了敲桌面：“记得把资料发给我。”
回应他的是符斐伸进门内的一根中指和震天响的关门声。
沈帧不以为意，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沉默片刻，解了锁，点开公司新开发的直播平台。登录的三无小号只有唯一的关注对象，冷清的页面此刻跳出一则直播，画面里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女人。
还是和那天差不多的穿着，女人似乎正在种花，手里握着一把铲子，俯仰之间露出后背大片肌肤，看得他心头莫名火烧，恨不得穿进去给她披上外套里里外外遮得严严实实。
忍了又忍，最后额头青筋直跳地给开发组组长打了一通电话。十分地自甘轻贱，十分地公私不分。
暴雨过后是猛烈的太阳，地面上的雨水很快被暴烈的阳光蒸发干净。
装着花种和植株的快递盒总堆在前屋也不是办法，好歹也是花钱买的。
颜苓一回到家，就根据攻略装好宽带，随意炒了点小炒，吃完午饭，就着忘记关的直播，嘴里叼着糖，顶着大太阳翻了翻地。
二十岁之前刚买下这个院子的时候，付完全款，裤兜里一干二净，为了省钱，抠抠搜搜地在院子里种了点绿叶蔬菜，譬如青菜之类。一顿饭一碗泡面加几棵，健康是肯定不见得多健康，多少也能补充点维生素。后来在临走，去b市闯荡之前，连带着养的鸡全部送给了隔壁张姐。
所以关于种菜，她还算有些心得，至于种花，和种菜大约也差不到哪儿去。翻土，犁地，栽植株的地方挖个坑，底部埋土夯实浇水，播种的地方直接撒种，一个小坑撒一小撮。
到后来，也分不清哪个种子将来长出来会是什么花，长不长得出来也全凭缘分。最多规划一下从院子通向各屋的小径宽多少，要不要在花间做作地安个秋千，等到花开的时候也算是情趣。
花种植株买得不是很充足，眼见着都要见底，颜苓也累得全身都是汗，期间受不住，回屋里吹了会儿空调，给全身抹了防晒霜，再出屋完全凭着一腔不怕死的孤勇。
花种最多只够种规划出来的四块地中的其中两块，她没全部用完，打算再买点治愈又易生长的普通多肉品种，留着一起种下去。
以前在b市办公，电脑旁就放了一棵不知名品种的多肉，叶片很薄，像莲瓣，养的好会变成淡紫色。她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浇水照顾，但那棵多肉很是顽强，坚持了三年才在某一回抽了花剑后枯萎，令她对多肉很有好感。
据说只要花园里有一棵多肉，不久之后就能收获一院子的多肉，不知道真的假的。以前在b市没有那么多土地供她实验，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颜苓把铲子随意靠在角落，两手在后撑着身体，双腿交叠伸直坐在屋檐下，迎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
她其实很不喜欢阳光，不管是春天的，还是夏天的，亦或是秋冬两季的。比起阳光，拉起窗帘后显得昏暗的房间才更适合她，也更让她着迷。
但不得不承认，偶尔晒晒太阳确实会让人心情变好，沉在心底的阴暗情绪似乎也在此刻无所遁形，松开使她窒息的双手，在高温下挣扎，嘶吼，析出，汽化。
捏着手机回屋，退出直播之前，扫到屏幕上挂着一条孤零零的评论，用户名很眼熟，和她第一次直播时遇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这回没再让她穿件薄衫，而是问她这几天遇到什么事以致没能直播。
难得心情不算差，她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没事，只是没有流量不能上网罢了。”
三无小号几乎立时给出了反应，却只有一个“嗯”字，简简单单，清清冷冷，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