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自己的这一番肯定会对官家有极大的触动,自己和吴贵妃也会约定,双管齐下肯定会有作用。
更何况自己也并不是只走这一两步,后面还有两步棋要继续走下去。
无论如何,搏命保下岳飞才是自己当下的重中之重。
看来自己只有逐渐奠定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才能更为接近储君之位。
只有最终登上皇位,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赵瑗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思索着,赵构本就是谨慎异常且多疑之人,如何才能真正的让他看重自己。
想要真正让官家认同自己,必须要展现出自己不同寻常的见解和能力。
自己拥有什么?
来自后世的信息优势?
丰富的历史知识?
部队生涯的军事素养?
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拥有的资源。
只有认识到自己拥有什么,并且要利用好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才能让自己真正走向顶峰。
赵构望着赵瑗离去的背影,阴冷的脸庞似乎有些拨开云雾的感觉,继而展露出一丝愁容出来。
对于自己的两个养子,虽然悉心照料和栽培,但他内心仍旧期望能够有自己的亲子来继承大统。
只不过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并没有让自己的期许得以实现。
然而没有实现并不代表不会实现,或许正是还留存着一线希望,让赵构始终没有立储。
当初宋仁宗并无子嗣,不得已将自己的侄子立为养子。
将养子在宫里养了两年之后,他的妃子生了个男孩,于是宋仁宗又把养子送出了宫。
可让宋仁宗更没想到的是,他的三个儿子,都没有活成,一个当天去世,两个三岁去世,后来再生的全部都是女儿。
宋仁宗无奈之下,又把养子接回了皇宫。
如此这般折腾,便让他与养子之间的关系不够融洽。
赵构显然是汲取了这样的教训,他在等待嫔妃们能够为自己诞下龙子的同时,并没有忽视自己的养子们。
因为他明白,一旦自己真的没有子嗣,这大宋江山注定还是要养子来续命。
续宋之事,或许真的有可能难以绕开养子。
对于赵瑗方才说的那些话,他仔细的回味着一言一句。
不得不说这其中肯定有太祖的托梦的缘故,不然不可能对于议和内容会有这么清晰的了解。
虽然这些话不乏亮点,甚至可以称之为方略,但赵构仍旧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特别是赵瑗性格的前后对比,并且在言语之中展现出来的气势和深意,都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切,到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还是另有别的原因,生性多疑的他都必须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启禀官家,资善堂翊善,龙图阁直学士范冲已到,正在殿外候着!”
内侍张去为的一番话打破了赵构的沉思,范冲的到来正是他想要打破这个谜团的原因。
只有通过赵瑗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去了解,才能发现出端倪。
如若太祖托梦是假,便是能发现背后教唆指使之人的蛛丝马迹。
如若太祖托梦是真,那么亲近之人的话语便是最好的佐证。
对于赵构而言,无论赵瑗的这番举动和言论是真是假,都可以这样来得以辨别。
资善堂翊善范冲,便是两个皇养子的老师,也是极为亲近之人。
对于皇养子而言,最为熟悉自己的除了养母之外,便是这位时常相见的老师。
资善堂本是大宋仁宗时期为了皇子研习读书的地方,南渡之后赵构继续沿用大宋的许多旧制,因而成为了两个皇养子念书的地方。
范冲本就是执掌资善堂的侍从讲授,因而被授予了翊善的官名。
赵构的本意便是,从最为熟悉赵瑗脾性和日常的资善堂教授来了解,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赵瑗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臣范冲拜见官家!”
范冲本就是当世史学大儒,此时虽然已是古稀之年,却依旧声若洪钟,气质儒雅。
“范卿免礼,看座!”
赵构连忙摆了摆手,张去为心领神会的搬了个凳子过来。
看似稀松平常的一把凳子,可在大宋想要在官家面前坐着,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连位极人臣的臣子,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待遇。
一般而言,大臣上朝,便是大唐坐,大宋站。
可见在大宋,臣子见官家无论是上朝还是私下议事,都很难有个座位。
大唐之前,便有三公坐而论道之说,可见无论是汉晋还是隋唐,重臣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然而到了大宋,太祖赵匡胤为了维护皇权。
宰相上殿没有座位,大臣们也没有了座位。
从而使得君臣之间尊卑更加严重,等级制度更加明显。
“老臣谢过官家厚恩!”
范冲见官家竟然如此礼遇自己,不禁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平日里自己难得见上官家一面,更何况还能有御前看座的厚待。
对于官家的这份礼遇,让范冲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范冲虽然心里直打鼓,但一直提醒自己要谨小慎微的面对。
“今日朕找范卿,乃是关于建国公赵瑗之事!”
赵构明白和这样的老夫子不用拐弯抹角,最好的方式便是直入主题。
“这……”
赵构的话让范冲心中咯噔了一下,自从接手资善堂之职后,自己对于两个皇养子的研习尽心尽力。
只不过他听闻先前赵瑗为保岳飞一事在大内逼宫官家,自己身为皇养子的老师恐怕也是难辞其咎。
对于赵瑗的心性,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这个孩子心地纯善且心胸宽广,虽生性木讷却又嫉恶如仇。
更为难得是只要在国策讨论之时会一改平日之怯弱,隐隐约约之中透彻和朝中主战派相似的论调。
官家这样问,莫非是怀疑这逼宫之事背后有人指使。
这赵瑗平日除了在宫中与养母张婉仪相处之外,见得最多的便是范冲本人。
那么官家怀疑的对象自然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逼宫之事本就是冲撞皇仪的大罪,只不过皇养子的缘故自然不会苛责。
但如果是教唆皇养子破坏议和之策,那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就算是贬谪流放,甚至是杀头,也是一点都不为过。
一想到这里,范冲觉得自己坦坦荡荡,自然也就不会忐忑不安。
但是自己乃是史学大儒,前车之鉴比比皆是,对于朝廷屈己乞和之事他自然是有些不敢认同。
“建国公前几日跪求逼宫,为的是替岳飞求情。今日又来朕面前认错,且说出一番言论。不知范卿觉得其是否有些异样?”
赵构一边说着一边和蔼的问着范冲,表面上好像并没有要追究此事的意思,但其中的意味对于范冲而言自然能够有所感知。
“建国公平日虽说少言寡语,读书习字却是极为用功。臣并未见其有何异样。”
范冲也是如实禀告赵瑗平日里的表现,在他看来建国公不过是个孩子,不会有那么深的城府来逼宫官家。
同样也是想向官家含蓄的表明,逼宫背后并没有自己什么事。
“汝等平日谈论策问之时,也是如此这般的少言寡语?”
对于皇养子而言,除了学习基本的经典书目,还会有一些提及政务或者民政之类的策问。
这样的策问往往能够了解看待朝堂或者时局的态度,也能够为将来处理国政而提前学习。
赵构的意思非常明白,那便是从赵瑗平时的策问之中,来了解是否真的像刚才那样成熟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