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颜漾回应着。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够看出来,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只是我喊不醒你罢了。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站,颜漾走出车厢。赶路上班族,着急回家的母亲,煲电话粥的小情侣。形形色色的人们都在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个颜漾喜欢了很久的城市,有着极强的包容性,却也像别的城市那样,普普通通。
颜漾走在路边,回忆着有关于这座城市的所有记忆,模糊又清晰。江边的风带走思绪,却带不走惆怅。失望吗?失望的,儿时的伙伴到青春里的恋人,然后变成了,连见面打招呼都尴尬的关系。颜漾自嘲的笑了笑,竹马终归是敌不过天降的。
颜漾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单元楼的电梯。
这个小区还是和当年颜漾离开中国时一样,欧式的建筑风格,吊灯的灯光在水晶的映射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犹如星星点点的繁星,显得整个候梯间优雅而又奢华。
当年,两个来自小镇上的女孩立志要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后来,她们做到了,而他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豪宅”成为了她们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归宿。
颜漾熟练地解着指纹锁,打开大门,穿上居家鞋……
听到声响的欧阳薇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是颜漾,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
“颜颜,你回来了?你的身体恢复了吗,就到处乱跑?”
“医院待着无聊,还是家里舒服。”颜漾趁势靠在欧阳薇的肩膀上,无声的眼泪落下,染湿了欧阳薇的衣裳。
“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公主不高兴了?”
“没谁,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啊,我刚好煮了份泡面,姑奶奶我大发慈悲,分你一半吧!”
颜漾笑了笑,脚下踩着自己喜欢的土地,住着自己喜欢的房子,事业有成,家人平安,身边是陪伴自己二十年的闺蜜。看着欧阳薇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颜漾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以后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坐下来吃同一碗泡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吧!
欧阳薇将两碗泡面端上来,还特意给颜漾的那碗加了辣酱。
两人面对面坐着,灯光暗暗的,将颜漾脸上的泪痕淹没。
“薇薇。”
“嗯?”
“谢谢你!”
两人对视许久,这片刻的沉默,只有彼此能读懂。
第二天,气温又降了些,颜漾穿起了风衣,穿梭在清晨买菜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久后,她进了一家咖啡店。
“小颜,快坐!”
“北顾,真不好意思,又要找你帮忙了!”
“我俩谁跟谁?还和我客气!”
“我要逃走。”
北顾知道这是颜漾迟早会有的计划,但没想到这样及时。
“需要我帮你什么?”
“需要……”
……
下午两点,颜漾乖乖的换上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整个房间安静的不像话。而隔壁的vip病房却异常热闹。
“梦婉啊,下次出去散步让我们家泽湍陪着你,正好可以照顾你!”
“梦婉啊,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你是我们张家未来的儿媳妇,可千万不能有个什么闪失啊!”
“梦婉……”
循着声音,颜漾来到了病房门口,打开房门,想去看看隔壁的病房该是怎样一副温馨的场景。
顺着自己的心意,颜漾来到了沈梦婉的病房,她没有敲门进去,只是在病房上一块透明的小玻璃前窥视着里面的温暖。
鲜花占满了两人床头,水果篮被放在地上,张父、张母和沈梦婉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而张泽湍正坐在陪护床上,淡淡地看着沈梦婉,穿的是昨晚离开时的衣服。
所以说,他昨晚没有回家,而是在这守了沈梦婉一夜。
颜漾正在思考,没注意来查护的护士。
“小姐,请让一下好吗?”
颜漾惊了一下,然后急忙让靠自己的身体,向自己的病房跑去。
到了自己的病房,却只能闻到厚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没有亲人的慰问,没有爱人的照顾,不好意思麻烦朋友,所以只能自己撑着。花白的墙壁装饰着整间病房,让人觉得在这喘气都是错的。
不出所料,张泽湍听见了护士小姐说的话,他还是找来了。
他猛地打开颜漾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神经。卸去精致妆容的颜漾,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坐在病床上假装疑惑地看着张泽湍。
张泽湍扫视着整间病房,终归是发现了颜漾病房与沈梦婉的大不相同。同为vip病房,但这间病房没有鲜花,没有看望者,没有笑容,没有温暖,压抑而又悲凉。
“颜颜。”
“梦婉受的伤好了吗?”
“可以不聊她吗?”
“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俩看看你,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看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张泽湍在陪护床上坐下,对着颜漾看出了神。
原本单调的消毒水味混进了一丝烟草味,让人安心。颜漾渐渐平静下来,揣摩着张泽湍的眉眼。
一晚的看护,让原本意气风发的张泽湍长出了胡渣,眼皮耷拉着,让人看的心疼。
“你去休息吧,我好得很。”
“我想陪陪你!”
张泽湍躺在陪护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不久后就听见轻轻的喘息声。颜漾看着熟睡的张泽湍,思考半天后给他盖上了毯子。
又是一阵电话铃声,颜漾急忙将声音调小,小心地按了接听键。
“颜颜啊,是爸爸!”
颜漾躺回自己的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
“嗯,我知道是爸爸。”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啊?”
听着父亲的嘘寒问暖,颜漾红了眼眶,努力隐藏着哭腔。
“嗯……有的。我可听话了!”
“可听话了,连回国了都不和我和你妈妈说一声啊!”
“我忘记了,最近有点忙。”
“再忙也不能把我们忘了,爸爸妈妈永远是你避风港!”
眼泪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嗯,我知道。”
“颜颜,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哭了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爸爸帮你出气!”
“没,打了个啊哈。爸,我这边还有点忙,先不聊了啊!”
还没等父亲回应,颜漾就挂断了电话。
秋风吹落了梧桐,送来阵阵寒意,却带不来家乡的味道;秋风潇潇,凉意深深,都不及心上的寒意。
挂断电话后的颜漾躲在被子里,抱着双膝,蜷缩着身体,泪水如泉水般夺眶而出,她握紧双拳,颤抖的肩膀传递出深深的伤痛。
时间的齿轮转动,好像回到了那个连在省内上大学都会哭的时候,又好像不是这样,因为在爸爸妈妈眼里,她永远是那个不能受委屈的公主。
就这样,秋日的午后,颜漾的病房异常安静。
张泽湍醒来已是晚饭时间,落日的余晖照进病房,竟显得有些安逸。他拿着身上的毯子想了许久,最终笑着离开了病房。
“小颜,醒醒,我带你去吃大餐!”
颜漾睡眼朦胧地看着北顾,踏实的午觉让颜漾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不少,她懵懵地换了身衣服,涂了个口红就随着北顾离开了医院。
“下午哭了?”
颜漾被问的愣住,随后搪塞着回答“没”。
“不开心的时候和我说,不要总自己憋着。”
“好”
“吃你最爱的海底捞?”
看见颜漾的眼睛放光,北顾就知道自己选对地方了。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就像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抵御住秋风的刺骨。
两人正吃的尽兴,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灯光,面前的火锅暗了下来。
颜漾抬头,只见张泽湍愤怒的眼神,还有,挽着他手臂的沈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