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海知道徐长卿要开一家道馆以后，立刻兴致勃勃地给徐长卿的店提了“问心道馆”四个字。
温如海虽然算不上书法大家，但是他一手的毛笔字的确写得很好看。
徐长卿决定找人把它做成匾挂门头上做招牌。
因为有温云衡的帮忙，徐长卿反而清闲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让他有点诧异。
就是糊涂老鬼不知道跑哪去了。
以前他只要一出门，糊涂老鬼就会走过来打招呼，现在突然不见，还真让他有点不习惯。
毕竟先前这老东西天天跟着自己。
也不知道那天向杏盈问了什么，从那天开始就不见个鬼影。
徐长卿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担心他。
另外还有一件让他觉得有点糟心的事情就是，五天时间已到，老鬼并没有守信回来。
他不来找徐长卿，徐长卿只能去找他了。
两人的“契约”中，徐长卿已经尽到了他的义务。
那么老鬼就应该遵守他的承诺，没人能欺骗阳差。
“什么，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当云溪跟徐长卿说她不知道老鬼在哪里的时候，徐长卿非常诧异。可真的神奇了，云溪先前真的很厉害的。
作为捧珠龙女，只要她想要找一只亡魂，就没她找不到的。
除非这只亡魂不在这个世界上，包括阴世。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除非不是亡魂。
所以，老鬼是怎么一个情况？
突然彻底消失了，还是说，他已经变成人了？
云溪找不到他，不代表徐长卿找不到他。
毕竟两人之间还有“契约”存在。
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口头约定，没有任何防范措施。
所以徐长卿拿出镜子，上面所有的记录都是很明确。
唯有老鬼的记录是鲜艳的红色。
徐长卿轻点在老鬼的名字上。
现在有时间了，作为摆渡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他便翻阅华夏的历史书去查看。
最后发现这厮竟然做过皇帝。
而且还是典型的昏君。
果然，当过皇帝的心都脏。
昏君的心更脏。
想要赖账，阳差的账是好赖的吗？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他用什么办法躲过捧珠龙女的感应。
可惜他有点草率了。
“走吧。”徐长卿收起账本对云溪招呼道。
老鬼并没有消失，徐长卿已经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了。
两人现在都是诡身，无有阻碍，直接向着老鬼的方向而去……
“小二，给我老两壶好酒，”秦然招手，很是自然的呼唤着店小二。
年轻的店小二恭敬地听他说完，直起身来大声吆喝道：“甲子客房，两壶好酒。”
秦然身边儿是两个青楼的姑娘，对坐在对面的赵无双道：“尽管玩，今晚我买单。”
“秦公子，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大方？搞得我有点慌啊，是不是想跟我借钱，我跟你说，今天我请客都成，但是钱我没有。”坐在对面的赵无双笑道。
两人是从小的朋友，互相非常熟悉，两家条件都比较好，都是不缺钱的主，但是秦然家里管得比较严，而且秦然平时也比较抠，每次出来玩都是他花钱，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不找你借钱，我就是心情好，来，喝酒。”秦然哈哈大笑道。
可是赵无双依旧不信，秦然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要是信了，等会损失更大。
秦然也不管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秦公子，来，我陪你喝一杯。”
旁边的一位青楼女子，端起茶盏想要跟他碰一下。
秦然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他的眼神，让青楼女子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
“好啊。”
秦然满脸笑容地跟对方轻碰了一下，左手顺势在对方白皙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青楼女子娇嗔一声，只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秦然微醺地和赵无双一起从酒楼出来。
赵无双兀自还有些诧异，秦然今天竟然主动把账结了。
而且今天晚上那个青楼女子明显对他有点意思，他竟然没带走，这就让他感觉有点古怪了。
“你家马车在等你吗？”赵无双问道。
秦然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掠过马车，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对旁边的赵无双道：“我还是坐你的车吧。”
“坐我的车？你想干嘛？”赵无双警惕地道。
他总觉得秦然想找他借钱，可是到现在都没开口，他刚松了一口气，闻言又警惕起来。
“刚才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明天准备去趟扶桑国吗？我跟你一起去吧。”秦然道。
“跟我一起？你小子，有事就直说，一晚上了跟我绕这么多弯，我跟你说，我没钱，有钱也不借。”赵无双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的反常。
“我不是跟你借钱，算了，那我先走了。”秦然呼唤家里的小厮，上了马车。
“喂，等等……”
赵无双微皱眉头，终于察觉到一丝的异样，招呼家里的小厮驱赶着马车跟了过去。
……
“他跑了。”看着远去的车子，云溪呆呆地对旁边的徐长卿道。
“跑不了的。”徐长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
“那我们要追上去吗？”
“不用，让他跑一会。”
徐长卿虽然跟云溪对着话，但是心里却非常疑惑。
虽然通过镜子得知，之前酒楼门前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老鬼。
可是眼睛看到的却让他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对方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人。
而且是一个年少多金，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也有阴阳仙衣或者西王母眼泪这样的特殊物品？
可即使阴阳衣和引魂灯，也不能改变亡魂的形象。
所以这是夺舍吗？
徐长卿想起传说中的夺舍。
不过没关系，欠债还钱，以为夺舍就能躲得过去吗？
要知道“契约”在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下，最终解释权可是归他所有呢。
“走吧。”徐长卿拉着云溪往前走去。
……
秦然没有回自己的庄园，而是直接命人把车驾到了清风园林，然后让小厮回去了。
已经是深夜的清风园林静悄悄的，这里是文人雅士休闲娱乐的场所。此时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气死风灯下蚊虫嗡嗡飞舞。
坐在车内的秦然，看着充满活力的蚊虫，秦然的眼睛里充满了悲悯的同时，还有艳羡。
冥土对他来说就是牢笼，过去他还能往返两岸，可是最近数百年，他被困在对岸，没有疯掉，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跳进忘川河，变成游魂随着冥土的阴风遍游阴世。
可是他不甘心，不舍得。
如果他要是舍得，早就上了轮回台，不知道经历多少人间春秋，可是他早已失去上轮回台的机会。
所以他再次回到人间，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怎么也不会再回冥土。
他在忘川河上摆渡了数千年的时光，接送过无数的鬼差、阳差、龙女……
更是有被鬼差抓回来的恶鬼，在他船上洋洋得意地说他是怎么摆脱地府的监管，享乐人间。
可是他们最终还不是都被抓回去了吗？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秦然心里很疑惑。
他自认为跟那些恶鬼，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而且他还有一样宝贝，按说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找到。
秦然从兜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石头来。
有点像是红色的雨花石，但是却比雨花石更加地晶莹剔透。
人要是注视久了，仿佛灵魂都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而且石头上仿佛有景象在流动，不停变换的感觉，但是细看却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千年忘川石。
这在冥土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宝物，但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它极其稀少，毕竟忘川河对鬼来说简直就是大凶之地，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很少有忘川石能被冲刷到岸边。
所以很多诡不知道，它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就在这时，车窗外传来敲击声。
秦然听见有人敲车窗，心中一惊，赶忙把千年忘川石收到了口袋里。
等转头看到是赵无双的时候，摇下车窗，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接着面露欣喜之色。
“你小子，跑什么啊。”赵无双笑着说道。
可是秦然根本不在意他说些什么，直接开口道：“无双，我拜托你一件事。”
“借钱不行。”赵无双直接把路给堵死。
“不是借钱。”秦然一脸无奈地道。
“那什么事，你说吧。”
赵无双见不是找他借钱，放心了不少，毕竟借给秦然钱就是肉包子打狗，他从来就没还过。
“你明天不是去扶桑国吗？我在扶桑国有一个朋友，你能帮我给她带点东西吗？”秦然问道。
赵无双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秦然很聪明，因为带给女人礼物非常合情合理。
果然赵无双闻言立刻一口答应了，并且很好奇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漂不漂亮？”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
秦然从口袋里掏出千年忘川石紧抓在手里，仔细叮嘱道：“东西千万不要弄丢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宝贝？”赵无双笑着问道。
秦然闻言摊开了手掌。
“哇，这是什么，好漂亮。”赵无双一眼就被气吸引，伸手就要过来拿。
秦然却又把手合上了。
“看一下都不行？真小气。”赵无双不满地道。
“一定要带好，别弄丢了。”秦然再次交代道。
“放心吧，肯定不会把你弄丢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靠谱，快点拿来。”赵无双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刚才我喝得有点多，等会我就在这里睡一觉，你别管我，自己先回去吧。”秦然又说。
“谁想管你啊，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到底要不要我给你带？不要我可就走了。”赵无双说着作势欲要离开。
“我给你还不行吗？”
罗洪波说着，直接把它放在了赵无双的手心里。
“哇，好漂亮，怪不得你舍不得。”赵无双拿在手里惊叹地道。
“赶紧走吧，我困死了，就在这里眯一会。”说着摇上车窗，靠在座椅上直接闭上了眼睛。
“秦然？”赵无双敲了敲车窗。
见秦然没有答应，“靠，睡得这么快？”
“不过这是宝石吗？真漂亮，也不知道值多少钱。”赵无双迎着路灯看了一眼惊叹地道。
而跟徐长卿一起向这边过来的云溪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徐长卿问道。
“我感觉到他了。”云溪说。
可是紧接着立刻又道：“又感觉不到了，真是奇怪。”
“没事，他跑不了的。”
徐长卿也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带着云溪继续追了过去。
……
因为第二天要乘坐飞舟飞往扶桑国，赵无双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所以等回到家，立刻拿上行李就准备过去。
家里的老妈子吴妈被他的动静给惊醒了。
看到赵无双拎着行李，有点惊讶。
“公子，你这么早就走啊？”吴妈问道。
“嗯，早点走。”赵无双也不跟她多言，直接领着行李出门而去。
“也太早了吧？”
吴妈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转身又回屋去了。
拎着行李走到车库的赵无双，一眼就见到站在车库门口的徐长卿跟云溪。
“老人家，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啊？”徐长卿笑着问道。
但是赵无双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直接和他们错身而过。
徐长卿见他装蒜，也不跟他废话，从诡身转为人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咦？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赵无双一脸惊恐地看着徐长卿道。
“装得还挺像。”徐长卿笑着对同样转为人身的云溪说。
云溪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赵无双。
这就是那天划船的老爷爷吗？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你们想要干什么？捕快！捕快！”赵无双立刻高声叫道。
这里是阳间，巡逻的官差很多的，他这么大声呼喊，肯定会有人过来。
徐长卿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手伸过去道：“按照约定，我给了你在人间五天的时间，现在请把你的报酬给我。”
然后赵无双不受控制地把口袋里的千年忘川石掏出来，放在了徐长卿手心里。
口里却仍然在大声嚷嚷着。
当千年忘川石放到徐长卿的手心里，离开他手掌的时候。
老鬼的灵魂立刻被赵无双的身体给挤了出来，任他怎么挣扎也都没用。
这时候屋内有人听见呼叫声，亮起了灯，吴妈从屋内赶了出来。
徐长卿不愿多事和云溪重新转为诡身。
“公子，你怎么了？”
吴妈紧张地看向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赵无双。
刚想弯腰去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回屋内喊人去了。
“大人，大人。”老鬼强行稳住心神，不让自己慌乱，然后恭恭敬敬的向着徐长卿跟云溪行了一礼。
云溪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看着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老鬼，徐长卿也有些无语。
果然是当过皇帝的，皮也真厚。
“按照约定，我让你在人间逗留五天，你应该付给我相应的报酬。”徐长卿神色冷淡地道。
“是的，我已经付给大人了。”老鬼陪着笑容看向徐长卿的手掌道。
“但是，你已经超过了时间。”徐长卿微微笑道。
“都是老朽的过错，是我过于贪恋红尘，主要是被困忘川河边五百多年，实在是太孤独了，乍一回人间，被冲昏了头脑，还请大人通融一二，饶过老朽一回。”老鬼面容悲切，朝着徐长卿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饶不饶过你，不是我说了算。”
徐长卿打开镜子，果然任务上写着巨大的X。
老鬼闻言心里有些疑惑，还没弄明白徐长卿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见凭空出现一条巨大的红色锁链直接勒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给拖入虚空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发出。
别说云溪，徐长卿都被吓了一跳。
原来违背“契约”后果这么严重的。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赵无双竟然呻吟着醒来了，然后捂着额头，一脸的疑惑。
这时候吴妈也叫人出来了。
徐长卿也没再多待，直接拉着云溪一起离开了。
正在愣神的赵无双仿佛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一下刚才被徐长卿抓的地方，然后脸色大变地站了起来。
“咦，公子，你没事了？”吴妈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没事，你们跟我一起去找秦然，他可能有事了。”赵无双对吴妈身后两人道。
老鬼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意识并没有丧失，只是如同被囚禁在了牢笼中，动惮不得，身体不再由他主宰，但是发生的一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千年忘川石，又称凝魂石。
作用：凝魂定神
凝住别人的魂，定住自己的神。
赵无双带人赶到清风园林，秦然的马车依旧静静地停在路边。
“秦然？”赵无双抱着侥幸的心态，使劲敲了敲车窗。
可是很显然，他想多了。
这么大动静，秦然躺在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无双心不由得往下沉。
等砸开门以后，赵无双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尚在，不由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