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 顾了了养成了每周二、四、五下午都去图书馆报道的习惯。
她这学期课不太多，而且集中在早晨，所以大多时候下午都是有空的。
有时候顾了了到的时候江樾已经在那儿了, 有的时候江樾不在, 她就去占了窗边的位置, 边学习边等他。
二人的交流不多, 图书馆着实不是个聊天的地方。所以大多情况下, 他们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偶尔一起去吃晚饭的时候才会聊上几句, 不过也很少。
江樾不太爱说话，也很少笑。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模样，面色平静，眸子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这导致顾了了其实见着他就有点儿怂, 季思妍教了她一堆的骚话，而且她明明在宿舍对着季思妍排练过好多遍了, 可看见江樾那张脸以后, 她还是一句都不敢讲。
不过江樾冷虽冷, 但几乎每次都会给她糖, 各种各样的糖果，品种多到顾了了怀疑他是不是在某宝买了什么糖果大礼包，或是喜糖试吃之类的组合装，每天出门都随手拿一种。
其实顾了了并不喜欢糖果, 所以起初吃糖的时候还是惊喜的成分比较大, 可越到后来, 她就越觉得有负担。
一连接受了江樾一个多月的投喂以后，顾了了终于憋不住了。她晚上和江樾从图书馆大门出来，手心里攥着他下午给的巧克力。
“学长……”顾了了叫住他。
虽然江樾一开始就说了让顾了了叫名字, 不要叫学长，但她就是不爱改。
平日里人少的地方顾了了就直接叫他学长，人多的话，顾了了就走到他旁边，盯着他叫他学长。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误会了，顾了了如是想。
江樾停下脚步，看向她。
A市这几天骤然降温，秋天短暂得仿若从来没有来过，直接进入了寒风凛冽的速冻模式。
顾了了穿了件毛毛的外套，衣领竖起来，拉链拉到下巴。
她这会儿站在月光下，从江樾的角度看过去，月亮就在她的斜上方。
今日的月亮很圆，很亮，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发丝和肩头，连碎发都照得清晰，让顾了了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
像……兔子。
似乎很好rua的样子。
江樾看着她冻得缩脖子，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如今已经懒得纠正顾了了的称呼了，乐意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你宿舍有很多的糖吗？”这话她已经憋了好久了，之前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如今要是再不说，顾了了怕是年纪轻轻牙就要蛀光了。
江樾思索了片刻，“嗯，你喜欢今天的那个？”
“不不不。”顾了了吓得连连摇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是想说，我牙疼……”
江樾有些惊讶，他只想着女孩子大多都喜欢甜甜的东西，却没想到口腔健康这一方面。
“抱歉，以后减少给你带糖的频率。”
“其实我不太喜欢吃糖。”顾了了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江樾怔愣了一瞬间，随后点点头，“我记住了。”
顾了了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的下半张脸藏在毛毛衣领中。双眼笑得弯起来，眸中落满细碎的灯光，星星点点的。
“那走吧，今天太冷了，我要喝一大碗热汤。”顾了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旁的位置，“你的新歌写出来了吗？”
这些天他一直在反反复复修改写的歌，顾了了某次偶然听见他耳机漏音，她觉得江樾唱歌的声音要比平日里说话的声音还要好听。
“差不多了。”
顾了了有些期待，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我可以听吗？”
“我每个周末都会在音乐系，练功楼顶层的最南边一间。”
江樾说话时看着她，他不自觉地抬起手，去拿顾了了肩头沾着的一小片桂花树叶。
他的手指有意在顾了了的毛毛外套上蹭了一下，随即很快收回。
他将桂树叶子放进口袋里，晚上回去再拿出来的时候，发现上面还沾着一小粒桂花。
月亮、桂花和女孩。
这应该是江樾最初认识到的，爱情最初始而又模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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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了了是周六上午去的琴房，周末音乐系没有课，整栋楼大半都是空着的，偶尔有练琴练声的也大多都是在低楼层。
这栋楼是二十多年前建的了，没有电梯，顶楼在七楼，很难爬。
她虽然经常去健身房锻炼，但练的都是力量器械，一直很害怕有氧运动，刚爬到四楼就开始喘了。
影影约约看见六楼的标志的时候，顾了了突然开始担心江樾今日在不在，早知道来之前应该跟他发个信息，要是不再，岂不是白白爬了一趟七楼……但来都来了，总归还是要上楼看一眼的。
顾了了一鼓作气跑到七楼，叉着腰顺气儿。她原本想掏出手机的指南针看看哪边是南，但她的手刚摸到手机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的某种乐器声音，还有影影约约的人声。
凝神听了一会儿，顾了了顺着音乐声走过去。
她今日穿的是一双低跟的小皮鞋，走路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有一点点鞋跟击地的声音。
沿着走廊走到头，顾了了踮脚凑在后门的窗户口看了一眼。
后门斑驳掉漆，还有铁锈，窗户也有了细密的划痕，雾蒙蒙的。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里面的人。
是江樾。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的飞行夹克，此刻坐在琴房的凳子上，抱着吉他。
音乐声没断，江樾的手指流畅地在吉他上滑动，偶尔低吟浅唱，几句以后再停下来记录灵感。
顾了了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她耳根子泛红，脸颊也因为爬了七楼的缘故，有些微微的发热。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偷偷地朝里看。
江樾的脸并不是朝着这边的，所以她并不担心江樾知道自己在偷看。
约莫在外面看了他十分钟左右，顾了了看到江樾放下吉他，去拿手机。
她将脑袋往下缩了缩，随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了了靠在墙上蹲下，点开微信信息。
糖果贩卖机：[外面冷不冷？]
顾了了微微睁大眼睛，她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好几秒，他是在问她今天的天气还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在窗外偷看？
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弹出来一条信息。
糖果贩卖机：[进来。]
顾了了抿了抿嘴，有些心虚地站起来。
一回头，正对上江樾的脸，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腰堪堪抵在栏杆上才稳住步子。
江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窗口，刚刚估计是一边看着她，一边给她发第二条信息的。
他去打开了前门让顾了了进来，问她：“来了怎么不进来？”
“怕打扰你。”
今日风大，江樾又将门关紧。
屋子里只有一张钢琴凳，江樾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
顾了了坐在凳子的一端，然后学着他的模样，指了指凳子的另一侧。
钢琴凳是双人的，二人并排坐着也不是太挤。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我的？”顾了了原还觉得自己藏得可好了。
“从你到7楼的开始我就听见了。”
她的脚步声虽然小，但七楼空旷无人，老式建筑隔音一般，江樾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顾了了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哦……”
她抿着嘴，看着自己的双腿与江樾的并排放着，又故意去将脚尖与他的对齐成一条直线。
“我就是路过，然后，然后想到你说周末会在这边，所，所以上来看看。”顾了了扭头看着他，解释自己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她太紧张了，撒谎的时候说话都打磕巴。
音乐系的两栋楼都在A大本部的最东边，几乎是最为隐世的存在，距离各个地方都很远。
除非顾了了是要特地绕去东边的小门出学校，不然江樾想不到她是要去哪里才会路过这儿。
但江樾也不戳穿她，应了一声，“嗯。”
顾了了等了几秒，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心里突然有些打鼓。
“学长，你会不会觉得我总是缠着你……”她也遇到过几个对自己死缠烂打的人，日日去哪儿都能遇见，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会上来搭话。
顾了了原先还没意识到这个，但直到刚刚被江樾带进屋，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周已经跟他“偶遇”四次了。
她知道那种被人缠着的感觉有多不好，所以更加在乎自己在江樾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江樾听完这话弯了弯嘴角，反问她：“不是偶遇吗？”
顾了了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侧过头朝他眨了眨眼睛，“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也不是很烦我的样子。”
她见过江樾拒绝图书馆一个女生的搭讪，那个脸冷得跟冰棍儿一样，虽然说出的话都礼貌有加，可表情和态度和面对她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听完她这话，江樾失笑，不置可否。
“还有问题吗？”他将手放进口袋里，不疾不徐道，“没有的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你给我的微信备注是……”江樾顿了一秒，表情很是不解，“糖果贩卖机？”
话音刚落，江樾似乎终于找到了口袋里的东西，顺势拿出来要给她。
顾了了瞧他这阵势，像极了那一个多月来给自己投喂糖果的样子。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江樾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今日不是糖果了，而是一个小小的暖手包，看尺寸应该是暖手蛋的内芯，热腾腾的。
“因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给我糖。”
还因为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心里都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比较多，不能保证日更，以后一写完就会放上来，大家看见书架提示更新再点进来就好啦，之后就不挂请假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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