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夜晚的滨海还是有些凉的。
微微晚风吹来,带着一丝海水的咸涩。
街道旁林立的高楼,亮起万家灯火。
明亮的街灯下,一道身影被拉得很长,沿着街边慢慢走着,闪烁的霓虹,喧嚣的车流,安静的身影,格格不入,却又相容并行……
秦川不时转头看看身边驶过的车辆,偶尔嘀咕一声“远光狗”,慢慢向着熟悉的烧烤店溜达。
出门快俩小时了,他还没走到地方呢!
倒不是说烧烤店很远,反而离家很近,只不过他刚才不知不觉又晃悠到公园那里去坐了一会儿。
这一坐自然就晚了……
“刘哥,还有扎啤没?”
秦川推门走进烧烤店,笑着招呼老板。
“哟!小秦来啦…有,咋没有呢!别人来没有,你来也得有!坐屋里还是外头啊?”
老板看到秦川很是开心,热情的迎过来递上一支烟。
秦川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叼在嘴里,笑着道:“外头吧,外头凉快。”
老板也很自然的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转头向着屋里喊道:“给小秦拿桶扎啤~”
秦川搭手护着火苗,手指轻点致意,吸了一口烟,感受着烟草那一丝略带苦涩的味道在胸口萦绕。
“我这也没带烟的习惯,老抽你的还怪不好意思嘞!”
他平时是不抽烟的,三无烟民一个,无瘾无烟无火,只有在烧烤店这里,老板递烟过来的时候才偶尔抽上一支。
也不是老板每次递烟他都接,今天不是emo嘛,抽一支问题不大……
行走江湖,烟搭桥,酒开路嘛!
这是他当初努力融入周围圈子的时候学的,不过现在都是别人给他搭桥,他平时不吸烟,想不起来带烟在身上,学了个寂寞……
老板乐了:“嗐!你要不好意思,待会儿我给你写菜单上,五块钱一根…”
秦川挑眉:“什么档次,敢抽五块的?太奢侈了,写上我也不给你,你干脆写五块五吧…”
“哈哈!行,直接给你写五十五!走,外边坐,我先给你泡壶好茶…”
老板乐呵呵的拿起一罐茶叶,推着秦川出门,找了一张靠门口的桌子坐下。
“啧啧~瞧瞧这生意,又到烧烤旺季了,刘哥,你又该拿筐往家装钱了啊!”
秦川打量着四周几乎坐满的食客,说着随手拿起茶壶,把老板拿来的茶叶泡上。
“嗐!就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的。”
老板谦虚的摆手,可脸上泛起的红光却出卖了他。
秦川笑着点头:“呵呵…你说啥就是啥。”
老板拿手点着秦川:“你啊……”
正说着,门里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长长的马尾辫垂在脑后,圆圆的娃娃脸可爱俏皮,拎着一桶扎啤,一屁股坐在秦川旁边的凳子上,拍拍酒桶,笑嘻嘻的看着他。
“来啦,小秦!你的扎啤,本姑娘请你~”
秦川:“……”
老板一脸无奈,白了自家女儿一眼:“说多少回了,喊秦叔叔!”
小姑娘撇着嘴,不以为意:“他才多大,叫叔叔合适嘛?对吧,小秦?你也不想自己被叫老了吧~”
秦川:“……”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
“她要听你的早就听了,左右是个称呼,想咋叫就咋叫吧,刘哥。”
秦川笑着朝老板摆摆手,接着转头看向小姑娘。
“瑜瑜今天没去学校上课?”
“我们放假啦!后天才回学校呢~小秦,你跟我爸先聊着哈,我去给你们拿点烤串!”
小姑娘笑眯眯的拍拍秦川的肩膀,起身又跑回了屋里。
老板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一脸无奈。
秦川轻笑着摇头,心说我虽然比你大不了几岁,可你叫声哥,也比跟你爸一起喊小秦强吧!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跟老板一家已经很熟了,早就闹习惯了…
一切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是秦川搬来这处公寓后,第二次来这家店吃饭,那时候天还挺冷,吃烧烤的人很少,整个店里就他一桌客人。
有旁边小区的住户看这店生意不忙,就把车子放在了店门旁边。
老板在屋里看到,就推门出去了。
本来嘛,好好说说的话,也不是不能放,毕竟生意不忙,空着也是空着,临时放一晚问题不大。
可坏就坏在那人喝酒了,说话有些冲,再加上生意不忙,老板也心烦,说着说着呛呛起来,对方就动手了。
老板也是个暴脾气,哪有不还手的道理,可对方人多,一对三,他完全不是对手,三人当中倒是有个没喝酒的,可他也拉不住两个醉汉。
老板女儿当时也在店里,看到老爸和人起了冲突,立马跑出去拉架,可她那点力气,哪里拉得开啊!
醉酒的人下手没个轻重,抄起酒瓶就给了老板一下,这一见红,小姑娘又急又怕,泪水涟涟。
屋里撸串的秦川看不下去了,起身出去把她和老板拉到身后,接着轻描淡写地捏住两个醉汉的麻筋儿,拎小鸡崽子一样拖出去好远,交给他们那个清醒朋友看着。
后来就是等着警察蜀黍和去医院等等一系列流程了。
秦川看着手足无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和满头是血的老板有些不忍心,一边安慰她,一边帮着老板简单处理了伤口,直到救护车赶来,这才离开…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不料几天后,老板出院,偶然间在街上碰到了他,热情的非要拉他到店里喝酒表示感谢。
秦川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无奈答应。
那天,秦川和老板才正式认识,得知他叫刘明,老婆叫王慧,女儿叫刘瑜。
也是从那天起,他和老板一家成了好朋友。
刘明得知秦川是一个人在滨海,更是隔三岔五就喊他来店里喝酒,特别是夏天,多的时候一周喝三回…
后来越喝越熟,互相之间笑闹一下也都不怎么在意了……
片刻后,刘瑜又跑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烤串放在桌上。
“先吃着哈~老爸,屋里有客人要酒,我没找到你放哪了!”
“那我看看去。”
刘明点点头,起身跟着女儿回了屋里。
秦川也不管他,拿起酒杯接了满杯扎啤,边吃边喝,老板忙完自然会过来喝一杯的,估计老板娘和女儿也得过来,这都是惯例了,不用等。
一大杯扎啤灌下去,感觉很是舒爽,心里好像没那么堵了。
再次接满一杯,秦川随手掏出手机,准备看看今天更新视频的反响。
这可是关乎自己能不能找到女孩儿的大计,马虎不得啊!
嗯?谁给我发企鹅信息了?我这企鹅号上没几个好友吧…
秦川看着屏幕上的红点,疑惑的点开许久不曾看一眼的企鹅,瞬间心头一颤,眼睛瞪得老大,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好友申请:
【花儿睡】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验证信息里赫然写着:一双又一对才美…
秦川心脏怦怦直跳,他的企鹅昵称是【虫儿飞】,是当初注册了新企鹅号,试着添加“陈曦”的时候取得。
这算是他和女孩儿之间的一种暗号,如果加对了人,女孩儿一眼就能认出是他,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派上用场…
这些字连起来,刚好是一句歌词: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这首《虫儿飞》,他只跟女孩儿一个人唱过,没有别人知道的…
什么情况?回响终于来了嘛?!可我这还没梭哈呢啊!
这肯定是她吧!除了她没第二个人知道!
她是咋知道我这企鹅号的……
不管了,先加上再说!
秦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他已经顾不上疑惑了,果断点击添加,接着打开对话框,手指微颤着发去一条信息,不知不觉间眼眶有些湿润……
虫儿飞:小陈曦?是你嘛?
……
公寓楼,2602房间。
陈雨昔正敷着眼膜,和赵佳一起美滋滋的干饭。
赵佳心情好,点了几个硬菜庆祝,对两个饭量不大的女士来说很丰盛了。
美食当前,可陈雨昔只能算是勉强开心,因为她心里正恨恨的埋怨那个狗弟弟呢!
害她眼睛都肿了,还这么晚不回家,瞎忙什么呢啊!这么久都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真是欠收拾了……
换了以前,她早就开心得没边了,毕竟已经住到了狗弟弟隔壁,对于身为资深吃货和弟弟迷的她来说,美食不可辜负,秦川治愈一切!
不过勉强开心倒也不耽误她干饭,她可以化埋怨为食量,辜负美食是不道德的!
正吃着,忽然手机响起一阵“滴滴”声。
这是企鹅特有的提示音。
陈雨昔一怔,唰地转身,伸手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解锁,点开企鹅。
她的企鹅号同样没几个好友,几乎没什么人给她发信息,这条信息,肯定是狗弟弟发来的!
“嘿嘿…”
陈雨昔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可是小嘴却不由自主的撇了起来。
心里那一丝埋怨瞬间飞走,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委屈。
她是今天下午看到秦川的昵称才改名【花儿睡】的,就知道小川弟弟能一眼认出她!
九年多了!她这个企鹅号,终于又收到那个狗弟弟的信息了!这可恶的家伙早干嘛去了啊……
很委屈,眼泪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她真的等了太久,也找了太久了!
没有联系上秦川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猛地看到他喊她小陈曦,心中长期压抑的那份煎熬和委屈瞬间迸发出来,她有些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舅妈~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陈雨昔说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卧室,尽管努力控制着,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呃……唉……”
赵佳看看陈雨昔的背影,摇头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情字何解啊……
陈雨昔锁好房门,转身扑到床上,抓过枕头抱在怀里,轻轻点动手机屏幕回复信息,眉眼弯弯的,泪珠儿却滚落脸颊…
花儿睡: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