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伟沉默,若有所思。
两世为人,他并不是这时代的”林志伟”,自然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相反经历过无数社会锤炼和时代洪流的洗刷,现在的他比谁都清楚,这时代看似简单,实则相当复杂。
“四九城算是最讲规矩的地方。”
“按说咱们就待在这轧钢厂,安安稳稳混个吃喝,将将就就。”
“小林啊,这四九城能开戏剧院的,真要是往前头去捯饬,上面不是解放前的江湖人,就是现在行业内德高望重的前辈。”
“想在四九城吃饭,得先拜山头。”
方叔喝了口茶水,露出略微高深莫测的表情。
林志伟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广播站里面难道还藏着传说中的卧龙吗?
“拜山头的话。”
“目前四九城内唯一可以拜的山头好像也就是连老爷子那边,如果考虑的话,有个叫漠东的老家伙现在是长春会的会长……长春会也就是江湖人私下里的组织。”
“但凡走南闯北的人,来到这新地界,不是先去瞧当地乡绅财主,先来这地界,第一个瞧的就是长春会!”
“长春会的领头人要遵循着德高望重的先训,照顾江湖人士是必须的,也要靠着能力给江湖人士让开一条地方……”
老方才说到这儿,就被旁边的陈晓鱼一口打断:“这规矩还挺多的,我看都是应该抛弃掉的规矩!”
林志伟感觉这陈晓鱼算是标准嘴替,默默点了个赞。
“小鱼啊,几百年下来的规矩可不是咱们一天两天,咱们一句话两句话就变的。”
“小林,在这四九城撂地开戏班没那么简单,你先把眼前的东西琢磨透彻才行,我感觉,必须要先拜山头!”
“而且...最好是拜师。”
……
“拜师。”
林志伟琢磨琢磨,抬头瞧着眼前的老方,嘴角露出几丝淡然。
“那方叔你说,现在谁合适当我师父?”
“谁的本事又能比我强?”
诶..
老方被这句话给问住。
林志伟的评书拿捏的相当棒,他作为“同界中人”,自然是清楚高低。
“如果单论这几天《隋唐演义》的话……确实没几个人能够教你。”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规矩……”
老方说到这里,刻意止住,如果继续说下去,那意思可是太明显。
“方叔,你说这规矩是不是人定的。”
林志伟笑了笑,突然提出个疑问。
旁边的陈晓鱼似乎听明白林志伟的意思,露出个我挺你的表情。
杨爱萍则好像看热闹似的,心里面有些哀叹,现在的林志伟成长的确实迅速。
她们甚至还照着收音机简单的尝试联系过几次。
毕竟谁也知道现在轧钢厂里面就吃这套,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喜欢评书。
真要是顺杆爬,到最后舒坦的岂不是他们?
不过此时老方确实脸上没多少变化,反倒是耸了耸肩,难得开口道:“林志伟啊,你丫的我是真心喜欢!”
“说白了,我年轻的时候,也特么是这样想的,前几年咱也想到过要折腾!”
“要和那些家伙搞,要和这些沟槽规矩翻个你死我活!”
“老子就是上天注定的!”
“可后来!”
“我发现我白头发越来越多了,胡子也白了,上厕所的时候都没当初那么顺畅了!”
“可是结果呢...咱也就是轧钢厂里面的一小厮。”
叮,收获到老方的激动情绪,情绪值+500!
……
很突然..
林志伟微微一愣,似乎感觉到那股来自老方体内涌动的情绪。
难不成,他有故事?
“稳稳。”
杨爱萍赶忙递给老方一句话,聊着聊着,这突然情绪激动算是怎么一回事?
陈晓鱼却是突然一脸确切的看着老方。
“方叔,我懂你。”
林志伟二脸懵逼,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陈晓鱼。
发现陈晓鱼涨红了脸,憋了片刻道:“方叔可能走过一条很不容易走通的路!”
“最后也...没走通!”
虽然很拗口,但几人都听懂了。
“其实没什么说的,就是当初的一些破事。”
老方笑了笑,露出有些松动的大板牙。
“得了,林志伟,你丫的可以去讲评书了,我自己去消化消化。”
动了动连挺直都有些僵硬的腰肢,老方继续露出一脸和善憨厚的笑容。
“闲得发慌!”
杨爱萍白了他一眼,没心思继续搭理。
林志伟伸了个懒腰,他并不想继续去纠结这些,如果继续去聊的话,那肯定是你有故事我有酒的系列。
有些时候,男人的情怀,确实不比和外人倒也。
更何况身边站着两个女人。
陈晓鱼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突然感觉眼前的两个人都很复杂。
一个似乎少年壮志,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面却是表现出来一副的浑不在意。
就好像是对一切都保持着一股看透的态度。
另外一位老梆子。
在广播站好几年,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身上也有故事呢?
……
微风拂过枯叶,留下沙沙响动,如树在悲鸣。
“天气不算太冷,往常看来到这个时节,四九城就基本上都换上厚厚的棉服。”
“大姑娘小媳妇脸蛋都被冻的通红,看起来就好像是年画娃娃……那叫个可人哟。”
“话说林志伟,前些天你带来咱们厂里面那姑娘不错……我看那长相洋气的紧,身段也没的挑,你小子,有福气啊!”
老方很不着调在厂里一棵枯树边坐着。
“先聊聊正事儿吧。”
“老方,我要你加入我的组织,和我一起天桥卖艺。”
林志伟没有复杂的话,也特地仔细考虑过几边。
刚刚可都是在琢磨着,这老方有啥能耐呢?
按说..
这丫的也是广播站里面的成员,之前无非是简单的读稿。
还真是没瞧见过这位爷的真正能耐。
“加入?”
“天桥卖艺?”
老方嗤笑了一声,“中午做到是什么姿势的梦,我这说了好几遍,还没想通?”
“趁着年轻,就按照厂长说的,先收音机上打打名气,过几年,这些东西发展起来,有你丫的好处,别寻思那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