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上午的饭还没做。
见女儿女婿过来，没啥好东西准备，也得多做点菜，在说还是元旦。
陈玉英捞了两棵酸菜，又去外面大缸里掏出两块冻豆腐，炒个土豆丝。也算是过个节了。
一边的孩子早就忍不住了。
“妈妈，我要吃豆腐。我还要吃高粱米饭，我老长时间没有吃啦。”
李春华面色一红，秦国强则低着头，眼珠都不错一下的看着桌边，根本就没脸抬头。
“吃吃吃。来舅舅给你夹。”
李景山对这外孙子，倒是给了不少笑脸。
呵呵一笑，抢在李向阳前面给外孙子夹了一块冻豆腐放在了碗里。
“大军，多吃点。”
“都伸筷子。快点吃，这天头，饭凉的快。”
陈玉英倒是很高兴。
一顿饭吃的虽然是挺拧巴的，但饭菜可都没有剩下啥玩意。
尤其小家伙，不到四岁，愣是吃了三碗饭，居然还意犹未尽。
刚吃完饭，李向阳便去给李景山抓了一把茶叶，泡了一缸子茶水放在那。
见李景山把烟袋压好了烟吐，又连忙划着了火柴。
李景山看儿子这样，心下大大的舒坦。
脸色也缓下来不少，这个儿子，突然就会来事儿了。
一边的李春华和秦国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李向阳这混蛋弟弟啥时候眼里这么开事儿了。
还真是几个月不见，让人刮目相看啊。
饭是吃完了，可是一家人坐在那里确没啥可说的。
最后还是陈玉英先开了口。
“元旦了，孩子们来瞅瞅你，你看我那个熊色，咋的，你家饭碗那么沉啊，女儿，女婿都端不动？”
李景山一听这话，当时眼睛一立，吼道：“放屁，我李景山是那人吗？”
“那你干啥一直拉个脸，比驴脸都长。”
别看李景山眼睛瞪的老大，一副凶相，但是陈玉英一点都不怕他。
李景山不吱声了，歪着脑袋抽着烟。
这话没法直说。
他可不是挑理，孩子有难处，他心里明白。
但是都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家闺女你都带走了。
这会老婆孩子吃不上饭了，你领娘家来算是咋回事儿？
婆家没人了？
看着老丈人的神色，秦国强坐在坑沿上，半个屁股都不敢坐死，低着个脑袋不说话。
眼神里面净是畏惧与内疚。
李春华也差不多，抱着孩子，坐在坑里面。
也不敢正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只顾盯着孩子看。
见李景山不说话了。
陈玉英就看向窝成一团的女婿。
“国强啊，别挑你爸，他那张脸就那样。你有啥话，就直接说。”
秦国强本来就是不善言谈的人。
陈玉英越向着他，他越是张不开嘴。
就是低着头。
李景山看女婿这样，越看越生气。
“你看你那出儿。跟个受气包一样。能不能硬事儿点？咋的，我李景山会吃人啊。”
“嗯呢，爸。我以后改。”
秦国强终于挤出几个字来。
“改个屁，多少年了，三脚蹬不出个屁来。”
秦国强又不吱声了。
“爸，当初你们不就是看国强老实把我嫁给他了嘛，干嘛又这么怼咕他。”
李景山听到闺女这么说，倒也没在说啥。
当初要不是看这小子老实有工作，又啥事儿都让着闺女，还真不一定把闺女给他。
把烟袋伸到嘴里，又狠狠的抽了一口，重重的吐出这口烟。
看着一家人都这么沉重。
李向阳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什么年代，钱依然是硬通货。
挣钱！挣钱！挣钱！一定要马上挣钱！！！
于是便道：“老李，看把你愁的，来笑一个，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烦恼掉。”
李景山一口茶水刚进嘴。
一听这话，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
不过听着儿子这没大没小的话，李景山的心情倒是缓合下来。
“行啊，兔羔子，你倒是胆大，这是三天不打你，你就皮痒痒啊，和你老子这么说话？”
其实李景山这两天就感觉儿子不一样。
不光知道干活了，最重要的是眼晴里面有了自己和陈玉英了。
每次他和老婆子想做点什么事儿，这小子总是抢着干了，嘴皮子也比以前利落了。
而且他还发现这小子有事儿没事的总是偷偷的看着自己和老婆子，那小眼神里面真是比自己喝的茶还浓。
开始几次感觉别扭。可是被看了几次，李景山倒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他不会表达不会说，可是心窝子里的东西，根本就不用说出来，他知道这东西应该就是是爱了。
一边的秦国强有些感激的看了看小舅子。
这才开口小声道：“爸，我和春华两个月没开工资了，实在是张不开嘴了。
我们一天吃顿粥能过活，可是孩子不行啊，这几天总是哭，眼见着身上的肉往下掉，我这心里疼的不行，我妈和我爸那里情况和我们差不多，根本开不出来工资，眼下这个时候，也就是农村有点余粮，所以我和春华回来，就是腆着脸打算把大军扔在这。”
说到最后的时候，秦国强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窝子里面打转。
李景山叹了一口气。
他能见女儿跟女婿饿着肚子天天上工吗？
可眼下又没有啥办法，三闺女也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说是年下都能把工资补上，可是要是补不上呢？
“孩子扔在这吧，你俩走的时候在拿点高粱米和小米子。年总是要过的，吃不上饺子，还吃不上一口干饭吗？就盼着年下真能发工资吧。”
本身家里留的就是精打细算之后的，但李景山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谢谢爸。发工资了，我们就还你。”
李春华的眼睛有些红。
李景山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在说这话，老李就是那种面冷的性子。
……
“四哥，四哥出来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
那时候找人，从来不进屋，都是站在大门口喊。
这动静一听就是刘涛的，扯着嗓子，像头牛。
李向阳起身往外走。
边走边说道：“二姐，二姐夫，你俩今天就别走了，老李还要安排你们晚上饭呢。”
李向阳跑了。
因为他看到了老李拿起了身边的线板子往自己扔了过来。
……
没一会，哥仨就汇合了。
三人两个自行车，直奔南湖县。
“去县里干啥啊。”蹬着自行车，刘涛问道。
“看看去，捉摸着咱们能干点啥，年前能不能挣点钱花。”
几个人一路无语。
十五公里，半小多小时就到了。
南湖县，总人口四十多万的县城，光县里常住人口可达二十万，绝对不是个小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