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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重现的迷雾(1 / 1)

我关上车门,抬腕看了眼手表,时值夜里十点十七分。

眼前的楼宇灯火通明,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将警戒线布置妥当,围观的人群乌泱泱地在我面前筑成了一堵厚墙。

接到陈海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看书,他的一句话便蓦地将我拉起。

杨秀珂身亡。

她的尸体在半小时前被人在家中被发现。

在驱车赶往宁华小区时,电话又断续进来,夜里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但我竟没觉察刺耳的铃声。

整个城市都已酣睡,除了这里。居民们或是从窗户探出头来张望,或是下楼一探究竟,这个小区正伴着越来越亮的灯火徐徐睁开眼睛。

我迈步向前走去,人群很快打开一个缺口,警戒线内的景象清晰出现在眼前。张局似乎刚到不久,正忙于现场调度,注意到我后便挥动着胳膊招呼我过去。局里和附近天山派出所的人在楼里进进出出,陈海比我提前到位几分钟 ,正对着单元楼道口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指点。侯院长竟也在此处,正愣怔着凝伫在楼道口边,即使掩在夜幕中,也可清晰看见他筛糠般抖动的身体。

我挑开警戒线走过,轻唤了声“侯院长”,他才仿佛梦中惊醒般一颤,猛地扭过头,用如同从未见过我似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是居委会报的警。”陈海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你也刚到吧,侯院长?”

“嗯。”侯青用尽力气般从喉咙里哽出一个音节。

陈志站到我身边,叹了口气:“能简单告诉我们大致情况吗?”

侯青用了很久才给我们答复,时间长到我误以为他陷入了恍惚。“杨秀珂今天一天没来学校……没有履行请假手续,也不接电话。”

“所以你特地跑过来看 ?”陈志有些焦急,侯青的语速实在缓慢,失去了往日处变不惊的神态,我立刻用眼神制止了陈志,他才发觉自己问题的轻薄。

“不是。”侯青晃动着脑袋,“她一直是个对工作很上心的人,到我们学院的几年里几乎没有晚上八点前离过岗,即使生病也是能抗则抗,从不曾耽误工作。这次无故失联,太反常了,我临近下班的时候就给这里的居委会打了电话,请他们帮我上门看看。”

“居委会发现杨秀珂的尸体后第一时间报了警,也通知了你,之后你就马上过来了?”陈志问。

“嗯,我大约一刻钟就到了。”侯青抬起头,不知是不是接近午夜的秋意太浓,他的嘴唇如蝉翼般翕动着,“我来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到场了,我只看了一眼,就一眼,就下来了,就站这儿了,我见不得那场面,见不得。”

“我们先上去,区里已经把案子移交给我们了,”我和陈志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嘱咐身旁一位同事安置好侯青,便向楼上走去。

快到二楼转角的时候,我向下睨一眼,见他仍垂着手,双目无神地虚视着夜幕。

这个小区建成仅两年,算得上是湖川市的新式高档小区,绿化及配套俱佳,依稀记得开盘时抢购房子的新闻甚至上了本地报纸头版。小区内每栋楼高11层,杨秀珂的家在此栋五层,楼道灯昏沉沉地亮着,楼里几乎所有人家都敞开着大门打探着外面的动静。上到四楼的时候,我们便很难前进,不算宽敞的楼梯上挤满了人,几个挂着社区工作牌的年轻人沉默着站在人群末端并不上去,面色青白,似乎没见过这等场面。

我整理了一下帽檐,侧着身子从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

只是几步,一扇开启的铁绿色防盗门便现于眼前,一个身穿蓝灰色工装的男人抱着头蹲在楼道一角,明晃晃的白炽灯光从屋里倾斜出来。

一位身着藏青色夹克的身材已显发福痕迹的男人看见我,等很久似的阔步走过来,向我做出伸手要握的动作。

“是卫警官吧?”他推了推鼻梁上银丝边眼镜,凑过来低声道,“那边是杨秀珂的丈夫,刚从单位赶回来。”

我望向楼道角落,那男人正紧紧扣抓着头发,肩膀不断耸动着。

“我先让人带他去休息。”他朝楼梯上站着的众人招招手,一个脖上挂着工作证的小伙子便挤过来,听他耳语几句,扶起男人向楼下走去。

“你是社区书记?”我朝屋里看进去,大门对着厨房和饭厅,几个穿着鞋套的同志正忙于拍照取证,我定睛细看,基本都是局里的人,看来迫于舆论压力,我们已从派出所手里完全接过了案子。

“对,我按侯院长的意思,带着物业来确认杨主任的情况,看见这个情况第一时间就报警了,我应该算是第一发现人,是吧?不知道按你们的专业术语我说得对还是不对。”他的言语有些混乱,可能是被此景惊到的缘故。这个片区基本以商品房为主,全然不见老破小区的踪影,居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有保证,作为社区一把手他势必做不到见怪不怪。

“贵姓?”陈志开口问。

“免贵姓刘,刘亚宁,千河社区书记。”他利索答道,伸手揩了揩鬓角的汗。

我套上鞋套,拍了拍制服上的灰,迈步进了屋里。梁海平正从里屋出来,和我打了个照面。我们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蹑着步子向里走,过了饭厅便是客厅。客厅内沙发的左侧立着一个输液架,上面的药水瓶已空,输液器未被拔出,仍连带着针头悬挂在空中,沙发右手侧,杨秀珂的身体瘫软着仰躺在地砖上,似乎死前被抽去了全身力气。我蹲下去细细观察她泛着青灰的面孔,她的嘴大张着,口角留着一道已经干涸的唾液痕迹,双眸半睁半闭且遍布出血点,涣散的眼神中往日威严早已消散得一丝不剩,仅仅徒留惊恐。她的发丝和上半身的衣服一样凌乱,这并非外力使然,而是源于她自身的用力挣扎,这些从她牢牢抓在心口处的右手便可见得,苍白的手背上仍扎着留置针,看来她近日已数次输液。

我缓缓站起身,暗叹口气。仅四十出头便在名校当上中层领导的她,任谁都觉得其是风头无两的女人,竟也死了。

短短一月有余,声名斐然的成筑大学,竟接连死了两人。

遗体被拉回后,技术科熬了个通宵对尸体进行检验,分析显示杨秀珂的死亡时间约在当晚六点至七点间,死因系因血钾升高造成钾中毒导致心脏骤停。

大约清晨六点左右,梁海平给我打来电话汇报鏖战后的结果,我在家里的沙发上坐着,而陈志斜倚着靠在沙发另一头酣睡,我边听着电话边站起身来舒展身体,一夜未眠的疲乏如浪般倏地涌上来。

熹微的晨光透过阳台的窗玻璃清清朗朗地洒进来,给屋里的水磨石地砖染上一层淡金色。

活动了几圈髋骨后,我拨出了办公室的座机号,电话很快通了,看来队里人昨晚都没有太浓的睡意。我言简意赅地将任务布置下去,要求大家即刻起分头核查杨秀珂所住楼栋近三日内全部的监控内容、杨秀珂所用吊瓶的来源,以及厘清她及其丈夫近日的活动情况。挂断电话后,我捋了捋衣领,探起身用力拍了拍陈志的肩膀。

“到点了?”陈志揉着惺忪睡眼问。

“差不多了,准备一下。”我分开五指,拧开水龙头沾了点水梳理稍显杂乱的发梢。

“又在你这打扰了一晚上。”他挤弄着眼角,显然困意未消,“话说回来,你该讨个老婆了,这样以后我就不好过来了。”

我没吭声,从毛巾架上扯下一条朝他掷过去。

昨晚离开杨秀珂所居住的小区时已过零点,陈志站在黑魆魆的街道边踌躇着,抱怨自己家和这里几乎在城里拉了个对角线。我没听他絮叨,直接将车停在他跟前示意他,他也就顺水推舟坐了进来。工作缘故,日夜颠倒对我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每每遇到突发事务,完成任务后去离市中心较近的我家借宿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拽下盖在头上的毛巾,边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边走进卫生间打湿毛巾,用力揉搓着遍布疲色的脸,片刻后,他忽然转过头盯着我:“昨晚临走的时候张局交代我们什么?”

“还能是什么,破案,越快越好。”我说,“局里立下军令状,一周内必须破了杨秀珂的案子。”

陈志一怔,旋即又稳住神。他缓缓走到阳台,扶着栏杆站定,在一片晨曦中扭动着脖子,“老卫,你打算从哪入手?”

“和之前林羽的案子合并调查。”

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合并?”

“直觉上说,我认为这个案子和之前冯泽安的案子脱不开干洗。”我顿了顿,说,“无论如何,今天先查明杨秀珂的履历。”

“你打算去成大?今天周六。”

“侯青会配合我们。”我披上外套,“成大接连出事,他比我们更急。”

“今天原本是休假的……”陈志打了个哈欠,低下头系鞋带。

“你刚刚干这行?”我睃了他一眼,“刚才梁海平给我打了电话。”

“怎么说?”

“钾过量中毒,静脉注射。”我说,“另外,他还提到一点。”

“什么?”他理了理裤脚站起来。

“杨秀珂的包里,也发现了一枚佛珠。”

陈志叉着腰看着我,满目惊疑。“和上次的一样?”

“按他的描述,外观和上次的一样,可能都来自林羽手腕上的那串。”

他愣怔在原地,屋里一下子静下来,片刻后,他缓缓说:“你的意思是……”

“两个案子必有联系,突破口应该就在杨秀珂和冯泽安的联系上。”

“你认为两个人原本就认识?”

“只是有这个可能,那就值得一试。”

我和陈志驱车驶入街道的时候,路边行人稀落,地面上密密铺着的枯黄枫叶仿若深秋的碎屑。

我停在经常光顾的锅贴店边,店门口早已门庭若市,陈志在排了一刻钟的队后提着两袋冒着热气的锅贴回到车上。我再次踩下油门,晨光愈浓,整个城市正随着喧嚣慢慢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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