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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1)

前方的山名叫万荒山,平时过路人都绕道走,很少见人影,而此时热闹非凡,刺破耳膜刀剑抡转声接连不断。

十人悬于山的最高顶,宽袍大袖猎猎飘起,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地对准沉沉昏睡的骨销!

“镇魔棺化形了,是杀还是该留?她是个弱姑娘,真的要下狠手?”一位黑胡子咬咬牙问道。

“杀,非杀不可。天地乱象皆出于此,不杀她,任是谁都寝食难安。”说话的这人一身白,眉宇间有凶气。

话一落,他不顾仍有犹疑的另外九人,率先提起剑,往骨销的眉中间袭击。

卧涟君是第十一人,他一来天地寂静了一瞬。猖乌大绽双翅,羽毛浮浮飘缀,如雾雨、似雪下,带着冰寒狂掠着地。

轰然一声,卧涟君微斜双目,飞投出一片雪白的羽毛,击散了十人的包围圈。

“饕餮仙,你来作何?”一位老者怒目而视。

卧涟君落于山顶,金眸如鹰爪子,牢牢捕捉着骨销的红衣,翻出满月又红又黄的色泽。他碾碎飞回的白羽,轻笑道:“什么饕餮仙,腐朽老物,我乃戾疏山上卧涟君。”

这话一出,除了未能睁眼的骨销,无一例外都吃了一惊。

卧涟君一人、戾疏山一地,久也远也,却不被遗忘。

传言卧涟君曾在戾疏山大开杀戒,一夜之间斩了数千人。几百年过去,戾疏山的表面仍留有一层黑血。

十人惊恐地互望一眼,口中呢喃了几句不可,连连后退几步,彻底散了包围圈。

“卧涟君来此作何?”一位褐衣男子不甘心无功而返,举刀问道。

“为你们为之事。镇魔棺已入了我的眼,我定然不会让你们毁了她。她的命,我护了。”卧涟君一挥手,取了一根猖乌的白羽。

“卧涟君,若今日不杀,待到来日,她必成长为天地不容之妖魔。你不是不知道镇魔棺关乎天下苍生,若你执意……”

“天下苍生?”卧涟君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词,“我为天下苍生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在我面前配提天下苍生的,除了死人,没别的了。”

这十人不解他是何意思,但不敢吭声,浑身发着颤,步步后撤,暗叹这妖魔污秽来得好快!

若是他再晚一步,定然能成事了。

卧涟君对月眯眼,眼底闪过一道红光,冷白的手指轻巧地转,指尖衔着的羽毛浮泛着刀剑的重量。

“滚,乌合之众,还敢碍眼多久?”他轻飘飘地说。

手一挥,羽毛裹着寒气飞出,瞬间击走了早有退心的众人。

待到万荒山重归寂静,卧涟君俯下身,手背擦过骨销的红唇,唤:“骨销。”

话音刚落,骨销猛然睁眼,双手紧紧攥住身上的红裙,如溺水的人大口吞吸着气,乌黑的双瞳隐隐有难以遏制的泪渗出。

骨销人美,美的要挖人心魄。她一袭杂裾垂髾服,满是浩浩朱红艳,似鬼空幻、似魅凄丽。

那腰过于细了,盈盈似溪流,一握流之去。三千青丝黑亮油滑,沁着霜雪气,傍着她的身沉沉压坠。望之不可接近,全然是个华艳的女鬼样。

卧涟君并不畏她,似是了解她女鬼样的形貌下,藏着怎样单纯质朴的心灵,朝她淡淡微笑。

“我……”骨销与卧涟君对视,百思不解地蹙着眉,撑着双肘直起身子,想问她为何在此,也想问他是谁,为何救下她。

“嘘。”卧涟君警惕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骨销唇边,往四周扫看。

天空降下隆隆雷声,遥远的天际对面,隐隐可见袭来的黑沉沉大军。他们都是为了骨销,也就是为了镇魔棺而来。

“不要说话,有人追来了。”卧涟君定定望着她说。

雪白的贝齿咬了咬唇瓣,她乖顺地点点头。

卧涟君扶住她的双臂,带她起身。未等她站稳,他背后庞大的血红双翅登时铺开,震惊了骨销的目。

赤焰炽炽,冲天裂地。

一根红羽从他侧边飘来,悠悠坠于骨销的额顶。

瞬间,羽毛又化成一根红色的发,贴着骨销软白的小耳朵绕在了脑后。

“我赠你的一根发,我不在你身边时,你也可听我话语。不要觉得难看,将它拔掉。”卧涟君扫过她黑发中的唯一一根红发,解释道。

骨销疑惑不解地歪歪头,手缓慢地抬起,想摸摸泛着热气的耳朵边。但她的手刚抬到脖子处,就被卧涟君再次握牢。

“记住,不要说话。”卧涟君冷静地交代一句,双翅挥舞,轻轻将她带着飞起。

乌黑秀发中的一根红发灼眼烈烈。

骨销茫然无措,完全不解此时的局势,只能跟着卧涟君转。

赤羽一抖,万千羽毛纷纷化成血色的飞花,卧涟君轻轻一推,将骨销推飞了出去,带着她迅疾飞离万荒山。

骨销紧闭双眼,嫩白的手掌扒着不透空隙的血色花瓣,不安地想唤他一声,又立即想起他的话来,赶忙抿了抿唇。

“卧……卧涟君?”浓黑的睫毛颤颤,骨销在心底琢磨。

她刚才昏睡时,隐隐可以听到那些人的对话,卧涟君一名,她听的清晰,但还是有些不确信。

她清楚自己是镇魔棺材化形,十人谈论她的话,她拼凑着了解了个大概。

他们喊着镇魔棺拿命来,眼睛红通通的,看她个陌生的女子像是杀其父母的仇人。

但她不解她为何成为了镇魔棺,她记得她是流浪于忘川河的一条孤魂。

她记得她有前世。

她的前世不比镇魔棺舒服,也是凄凄惨惨的。

她夭折而亡,心有不甘,只能滞留于忘川河边,孤独地守望着鬼来鬼往。

骨销一名,是地狱老鬼取的。

“骨销,痴妮子,你叫个骨销。”地狱老鬼嗤嗤地取笑她。

美人柔弱无骨,胜过人间无数的骨销当然更无骨了。

这名若是这般想,也是祝福的。

她想着这是地狱老鬼的好意,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记得有一日,她孤守在忘川河,百无聊赖间,见了一位风流俊雅的男子驻足,遥遥对她望来。

男子是个自来熟,很快飘来了骨销跟前。骨销有些讶异,因为还没有人主动靠近过她。

不知道为何,她明明是个绝世的美人,但就是没有人敢靠近她。

她没问过人,害怕听到可怕的回答,她猜测可能是她怨气冲天,很容易吓到别人。

男子双手奉上剑,温柔地笑着说:“此剑随我一生,苦了一生。今日,我见姑娘心喜,将剑赠你,万望姑娘与剑一世欢。”

骨销接下了剑,无言。

等男子走后,她却翻脸无情般丢弃了剑。

她守在忘川河,不是为了得剑的。话语在这里比剑重,她孤独久了,得到他的两句话已足矣了。

她很难过,她一个人时总是很难过,血泪总会不可抑止地跑出来。

让人生厌。

她不愿意,想出的办法却只有昂头看天。

不知看了多久,天好像被她看破了,透出一束光。

不是光,那是一滴泪,清水样的一滴泪,砸在骨销的眼,瞬间洗去了她泪的血色。

泪是那位男子的泪。

不得不说,骨销一生,从未遇到如此的有缘人。

“姑娘见谅,我错了。非是我负剑,而是剑负我。我连累你了,将剑赠你,负你一生。”男子打着哑谜般说。

骨销不语,秀指颤颤,抬起袖子,擦去他和她的泪。

这男子是骗子。

他此时没剑,没剑时的泪却比有剑时的眼神更悲、话语更苦。

如何能说是剑负了他?

然后呢?然后呢……骨销绞尽脑汁地想,可惜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她用力捶捶头,还是想不出来。

她有些欲哭无泪。

“睁眼。”卧涟君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如是亿万烟花绽放,让她无暇再想。

“卧……”骨销激动地睁眼,迫不及待地大喊,但被卧涟君制止了。

“不要说话,记住,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惊慌。”卧涟君的声音饱含威严。

“哦。”骨销被他吓了一跳,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小手无措地搓了搓。

骨销没有难为情多久,因为她身处的境地很奇怪,完全让她这位初出茅庐的小镇魔棺不解。

她在一顶大红花轿子内!

花轿子红的诡邪,如是一股时聚时散的红烟雾,难以看分明。四角宝塔顶上绘满了拐折的金花蕊,一簇连着一簇浪动。

红罗茵褥浸着凉气,她才坐一会儿,就已满身发寒,迫切想挪开。

“起!”洪亮的声音在轿子外如雷炸响,轿子晃晃地起步了。

骨销一惊,身子不稳靠在轿木上,连忙用左手捂住口鼻,防止发憷而叫出来。

轿子被前后左右四位轿夫抬,慢悠悠地步入幽深的密林小道中,不知要将她带到何处。月光昏昏沉沉,云雾气浓厚无比,脚边的路难以看清。

树枝碎裂的吱嘎声一直响,听着头皮一阵发麻。骨销绷着雪白的小脸,大眼珠子静瞧着轿门帘子,正襟危坐不露怯意,牢记卧涟君的话而不出一言。

卧涟君看出她的紧张,他话从红发中透出,温柔道:“骨小销,你莫要慌张,一切听我指示。你能行动,切记不要说话,嗯……我叫你说时你再说,不叫你说不可说。左前边架轿子的是我,你若太怕,可看我一眼。不要多看,一眼即可。”

骨销轻轻点点头,他不安慰还能故作镇静,一安慰,惹得她差点哭了出来。

尖尖细手挑起花窗帘,润着水汽的双瞳一斜,盯上了左手边的轿夫。

夜气雾气交缠着,骨销眯细了双眼,还是难以看清轿夫。她忍不住想看他,胆子大了些,拿清透的手骨敲了敲膝头。

咚,轻轻的一声。

猝不及防,轿子停下了。

好似天地都震动。

骨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细细长长的手指一颤,水一样的帘子边儿从指尖滑落。

万籁俱寂中,天空骤然划过一声尖锐刺耳的鸟叫声。

雾气腾腾着,更浓了。

轿子继续停着,迟迟不进。

四周无风,安静极了,骨销能清楚地听清她的心跳声。

咚咚,比刚才敲膝的声还大。

忽然,左侧的轿夫朝向骨销愣愣地转头,如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僵尸。

他的模样不同卧涟君,平平无奇,呆板冷漠,只双眼泛着灿灿金光与他一样。眉心有一颗红痣,跟轿子的红如出一辙。

“死娃娃,你的路到头了。”他咧开发黑的嘴角,呼出的白汽像是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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