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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美人(1 / 1)

她正觉得奇怪,声音忽然便停了。

难不成是她的幻觉?

“咝……”

她微微睁大双眸,忙将耳朵凑到墙边,果然听见更清晰的声音,只是再细听,不太像蛇发出的,反倒像是人发出的。

可,怎么会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将耳朵贴紧了墙壁,听到有人在倒抽冷气,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打寒颤,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一般。

陈枝诧异地盯着面前这堵墙,心跳骤快,墙的那边,自然是阿鸢姑娘跟程伯母的院子。

如今这个时辰,程氏照理来说还在外头做工,屋里剩下的人,毫无疑问是阿鸢。

虽然只见过“她”一面,陈枝对“她”的印象却很深刻。

那日“她”翩若惊鸿,一袭白衣美得不似凡人,已大大地震惊了她。如今这声音……难道是病了?

程氏说“她”身子弱,素日不出门,可往日,陈枝从未听过“她”这般声音。

她心里疑惑,再仔细贴墙听了半瞬,略紧张地开口问了句:“是……阿鸢姑娘么?”

墙那边的声音停了片刻,很快,听见有人低吟着说:“好冷……”

果然是阿鸢的声音,陈枝心里的担忧多了一分,急匆匆赶了过去。

院门是锁着的,阿鸢如今又病着,想必也不能给她开门,但陈枝自小便是爬树高手,接管陈家肉铺后又练出了些力气,当下将衣袖高高挽起,踩着木凳一跃,便攀上了院内一棵桃树。

很快,她就跳进了院子里。

阿鸢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好冷……冷……”

陈枝循着声音,猛地推开一间雕花木门,三两步就跑了进去,急喊:“阿鸢姑娘,你没事吧!”

入目是一张雕兰花纹黄梨木床,娇弱的人儿将自己紧紧裹在一床厚重的藕色锦被里,只露出一截白如云雪的衫袖,身子却还在微微颤抖。

“咝……好冷……”

“她”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清灵,添了丝低哑,竟有几分说不出的魅惑,陈枝的脸莫名发热。

今日幸好是被她撞见,若是被别的坏人闯进来,那可真是一块冰玉陷沟渠了。

“阿鸢,你先把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这么蒙着脑袋,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病了,病得严不严重。

陈枝上前,一把捏住被子一角,但阿鸢死死握住被子。

陈枝想不到“她”一个弱质闺阁,力道还挺大,便凑过去柔声道:“阿鸢,你听话,让我看看,我略懂一点医术,虽然还只是皮毛,但总可以帮到你的……”

话还没说完,那被子突然就放了下来,刹那间,露出一张白皙秾丽的脸庞,当真摄人魂魄。

陈枝猝不及防,对上“她”那双狭长的潋滟双眸。

不似那日相见般覆了冷冷寒冰,如今“她”一副柔弱模样,眉尖微蹙,眸眼似有泪意,像一泓温柔的春水,让人心生怜意。

“阿鸢,你……还好吗?”

陈枝伸出手,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一触碰,竟想不到似寒冰般冷冽,下意识便往后收,一双更冷更寒的手却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进了锦被内。

她再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病弱佳人揽入怀里。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奇怪,而且是以她想不到的方式开展。

阿鸢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双手环着她的腰,如同婴儿般贴伏在她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好温暖的火炉……”

听到阿鸢仿佛呓语的声音,陈枝明白了,“她”这是冷得失去了神志,以为自己是火炉呢。

“阿鸢,我不是火炉,我是隔壁的陈枝,你快松开我,我去找沈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不,你是火炉,你不许走。”

阿鸢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身体里。

陈枝想挣扎,却被“她”紧紧抱得喘不过气来,轻咳了一声说:“好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你松开我吧。”

阿鸢贪恋她的温暖,并没有松开她。半年一次发作的寒疾,吃了多少药都吃不好,如今,“她”只管抓住眼前的温暖,只要这一点点温暖,就够了。

这样想着,便用力地将怀里人拉向自己,低声恳求道:“求你别走,行吗?”

翩跹的睫翼,沾着晶莹的泪珠,垂眸时说不出的脆弱与哀怜。

“她”这副模样,令陈枝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不由伸手抱住了“她”的肩,却发现“她”的身体比自己的更为纤薄,胸前似乎也没发育好,平整至极。

想来是身子骨弱造成的,不过这点也算不上多大的瑕疵。

她上回问过程氏,阿鸢如今才十五岁,过一两年定会出落得更风华绝代。

陈枝看着怀中女子美丽的容颜,不自觉就将“她”视为妹妹看待,心里蓦地多了几分疼爱与怜惜。

被“她”如此依赖地抱着,见“她”颤抖的频率似乎小了点,陈枝也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揽住了“她”的肩背。

冷意,一点点透过“她”的身体传了过来。

陈枝饶是身子再强壮,也有些受不住,想要推开,可低头一看,阿鸢苍白的脸就伏在她胸前:气色似乎回转了,染了淡淡的胭脂粉,仿佛一簇艳丽的桃花沐浴在阳光下。

本要推拒的手,犹豫了一刻,又硬生生地放下。

却在心里思索着,也不知“她”这是什么病,竟发得整个人似寒冰般,浑身打哆嗦。

这么耽搁下去总是不行的,她也摸不准情况,改日还是得让沈南星过来帮“她”瞧瞧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阿鸢抱着陈枝,身子渐渐回过暖。

那种骇入骨髓的冷,一点点地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这时候,“她”的神志也恢复清醒,只是双手仍没有松开陈枝,睫翼微颤之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微微耸动的鹅黄色雀鸟。

浑身似乎更热,所有的气血全都往脸门上冲。

“她”猛地闭上眼,脑子飞快思考着:一开始以为自己抱着一个火炉,没想到竟搂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隔壁杀猪匠的女儿陈枝!

自己素来爱洁,想到与陈枝搂搂抱抱了一下午,眉毛下意识颤了一下。

继而,双手也忍不住用力,却听见一声:“哎哟——”

陈枝俯首来查看“她”,关切地握住那双掐了一把自己腰身的手,抽着气道:“阿,阿嚏!阿鸢,你可,感觉好些了?”

原来白里透红的一张脸,杏眼微润,如今却冻得面色隐隐发青,凑近时,身上并没有杀猪的怪味,反而有淡淡的女子体香。

怀里的温度,也刚刚好……该死,“她”到底在想什么!

阿鸢脸上的红意未减,狭长双眸露出古怪神色。

陈枝觉得奇怪,忍不住伸手去探“她”脸颊:“现在的温度,好像烫了许多,你该不会发烧了吧……”

话还未说完,手已被阿鸢拂开,缠在她腰肢上的双手也飞快地离开。

陈枝正诧异,忽然听见院门被人敲响的声音,阿鸢的眼眸幽沉沉:“肯定是我娘回来了。”

“你好好歇着,我去开门。”按住“她”,陈枝起身便要出去。

“喂,你等等……”

“怎么了?”

阿鸢眼底一片纠结的热意,凝眸看了陈枝半晌,最终吐出几个字:“没什么。”

陈枝在一瞬间,仿佛读懂了“她”的心里话,笑着安慰:“你不用觉得害羞,我们都是女子嘛,而且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人情,咱们两家挨得这么近,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阿鸢唇角微微一颤,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愣着看她走远。

门外果然是程氏,她手上还提了半袋酥饼,看到陈枝的那一瞬,程氏居然瞪大了双眼,急忙探着头往阿鸢卧房看去:“这是怎么回事?阿枝你……你怎么在这……”

而且,是从阿鸢的房内走出的,最要命的是,他们还把大门拴住了!

程氏面色一阵惊慌,神色怪异地看向陈枝:“阿枝,你们……”

陈枝被她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解释,阿鸢突然从卧房走了出来。

“娘,我刚才寒疾发作,多亏了阿枝姑娘帮忙。”

听到这声“阿枝姑娘”,陈枝微愣,对上阿鸢那双含情美目,忽然有几分开心,想起适才她紧搂自己的场景,脸颊竟不自觉发烫。

真是从未有过的怪事,许是阿鸢太美了,她心里自惭形秽才会如此。

程氏轻抚了抚胸口,语重声长地拍了拍阿鸢的肩:“你没出事就算阿弥陀佛了。”

接着,又满怀感激地看向陈枝,“阿枝,今日太感谢你了,就留在我们家吃个便饭吧。”

程氏面容娴静,说话很是温和,仿佛春风拂过心底。

她眼角虽有细纹,身上也只是一身简单的青色衫裙,却也美得清雅至极,眉眼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骨。

她心里莫名一暖,却笑着摇头拒绝了。

“程伯母,不劳烦了,我晚上还得帮我爹的忙,就先回了,改日我再来叨扰您。”

“那这酥饼你得拿上,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阿鸢恐怕……”

程氏将酥饼送到陈枝手里,眼角有了微微红意,“阿枝,你是个好姑娘,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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