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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指柔(1 / 1)

陈枝将手夺出,面色微红:“爹,你再说这种话,女儿就不理你了!”

陈德果没有再说话,陈枝便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也没见他动筷,再一看,爹一直怔怔瞧着自己,眼里流露的父爱实在令人心碎。

她心中陡然生浓浓的感动,却又带着浅淡的悲伤,她也没弄明白为何会有悲伤,泪水已经从眼角滚落下来。

她伸手握住父亲干粝的双手,哽咽道:“爹,您别为女儿担心……女儿将来会嫁个如意郎君的……到时候,女儿会让爹过上好日子的……”

陈德点头,心内一阵欣然,只要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他就心满意足了。

春日晴好,暖阳初照,将燕子街的砖石路照得格外明亮。

行人如织,孩童的欢笑,商贩的叫卖声,给这条街道增添了往日的热闹。但这几日,来陈家猪肉铺前的主顾少了许多,到最后,只有春娘、程伯母和刘贵每日会来照顾着她的生意。

春娘每日来买肉是正常的,塞春楼要供养的人太多,肉自然是不能断的。

程伯母,要照顾阿鸢那般病人,也是需要买肉的。

可刘贵,他并非大富大贵,而且家中的刘父刘母也是节俭之辈,按理来说,并非每日都要食肉。但陈枝略略一想,便明白了。

刘贵只是想帮她吧。

这日,刘贵再次来到陈家猪肉铺前,他依然穿着往日的灰布衫,黝黑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对陈枝道:“阿枝,来十斤五花肉。”

陈枝将肉称好,又为他切得匀称,才包好递给他。刘贵又是憨憨一笑,便要转身离开。

“贵哥!”

陈枝忽然出声喊住他,想到他对自己的情意,心底不禁涌出几分愧疚。

自从元宵夜之后,刘贵便很少来找她了,她虽然歉然,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如果她跟他见面,会增添他的困扰,那便最好不见。

可刘贵却依然来照顾她的生意,买了肉就离开,话也变得比以前少,好像只是来见她一面。直到这时候,陈枝才发现父亲说得没错,刘贵是真心喜欢上她了。

听到陈枝柔声呼唤,刘贵的身形一顿,胸口涌出一阵欣喜,急忙转过身来:“阿,阿枝。”

对上他热切的目光,陈枝微微朝她笑了,笑容纯净澄澈,没有丝毫杂念,仿佛一束洁白的百合花静静盛放在阳光之下。

她道:“贵哥,谢谢你,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永远的朋友。”

在她恬静的注视下,刘贵感觉自己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心口一阵酸涩,可更多的却是对她的不舍和依赖。

他依旧是憨憨一笑,挠头说:“阿枝,别这么说……你也是我的朋友啊……我永远都会像,像兄长一般照顾你的。”

说着,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只是朋友啊……阿枝对他,始终没有男女之情……

“贵哥!”陈枝又喊道,但这次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眼角的泪已经要掉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眸中也蓄满了泪水,咬着唇,轻声低喃。不确定他是否听见,可她真的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刘贵迈开步子匆匆离开,嘴无声地开合:阿枝,这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说对不起……

*

生意惨淡,陈枝收摊便早,去到程家小院时,只见院门未关,只半掩着。

饶是半掩着,却也难以遮挡院内的春光:袅娜的柳枝从墙头冒出来,随着微风柔柔飘荡在半空,透过门扉,恰看见几株桃树开得芬芳。

绿叶葱郁,枝头缀着的桃花愈发绯艳,随风而过,便有暗香拂来,在鼻间招摇不散。

陈枝的眼底露出痴惘神色,可待看清了树下那身熟悉的白衣,眼底的惊艳愈甚。

那人一袭白衣,坐在一张梨木椅上,以手支颌,眼眸微敛,似在暖阳下沉思,又似在小憩。

日光照在“她”白玉般的面颊,折射出泠泠光泽,令“她”通身都好似在发光。

气质清艳,令人不敢亵渎,可偏偏眉眼又生得那般动人。

那双狭长凤眸虽未睁开,却能窥见其美好形状。日影从枝头薄薄打下去,将“她”浓长的睫翼、高挺的鼻、微抿的唇,都勾勒出完美线条。

陈枝这才感慨,造物主是不公平的,在阿鸢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才能生就这般俊美风流到极致的脸庞。

她慢慢踱步而进,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就怕惊醒了佳人,但阿鸢那双明媚如春水般的眼眸,倏然睁开了。

“阿姊,你来了。”

“她”眼底带了欣喜,声音也有几分欢欣。

“今日好似早了许多。”阿鸢在心内算着时间,如今午时未到,她就赶了来,额头似乎沁着一层薄薄的汗,在日光下闪着微光。

“最近猪肉铺的生意不太好,我收摊早了些。”

陈枝解释着,阿鸢已拿着雪白的锦帕替她擦拭额头,那股淡淡的梅香,就随着“她”的动作,侵入她的五脏六腑。

陈枝颇有些受宠若惊,笑着道:“阿鸢,你待我真好。”

“她”凝眸看向她,唇边弯起一个惑人的笑:“阿姊待我也很好。”

不过,若只待我一个人好,便是最好。但是,“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呢。

“阿姊说,猪肉铺的生意不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曾听陈老爹说,你们在燕子街有许多老主顾。”

陈枝叹了口气:“是啊,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主顾都不来我这儿买肉,改去别家买了。”

“只是最近才出现这种状况么?”

“嗯,我想,也许是大家如今不爱吃肉了吧。”

“她”微微眯起双眸,心底直觉没有这般简单:“阿姊,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鸢,你身子还病着,别太操心,我想过些日子生意便会好起来的。”

陈枝说着,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是来给你煎药的,差点把大事给忘了,我这就去。”

说着,拿了药包急匆匆便往庖屋走去。

药香逐渐弥漫整个小院,院中摆了梨木琴桌,陈枝便将药碗放在桌上。

“来,阿鸢,我喂你吃药。”她柔声说着,轻轻吹着汤药,淡淡的药香便随着她的呼吸,传了过来。

阿鸢盯着她,没有接过那口药,如春水的眼眸在日光下潋滟,暗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了?担心苦么?不怕的,我给你准备了蜜枣。”陈枝笑着,将手心装蜜枣的荷包打开。

“她”盯着她,忽然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颌,紧接着人也凑了过来:“阿姊。”

这一声“阿姊”叫得格外柔,敲冰戛玉般,令她心头微微一颤,而见“她”的面庞忽然凑近,她脸颊竟失控般微微发热,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

阿鸢弯着唇角,注视她闪避的双目,颤抖如蝶的睫翼,纤长的手指在她温热的颊边轻轻擦拭。

将她落在颊边的煤灰拂去,才退开身子,掩住眸里笑意:“阿姊,你脸上有煤灰。”

“哦,哦……”

陈枝伸手摸了摸脸颊,不知为何,在阿鸢的凝视下,她总是容易显得局促不安。

一定是“她”太美,才会令她心神不宁。

这么想着,她笑着看向“她”:“今后,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阿鸢。”

她正拈着一颗蜜枣送来,阿鸢轻轻含住,连带着,也含住了她柔软的手指,灵活的舌尖在她指尖轻捻一圈,才悠然退开,说:“也不一定是男子。”

陈枝忙将手收回,手上还残留“她”舌尖的温度,似一簇小火苗烧了起来,面颊却多了几分狐疑,阿鸢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女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许久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眼眸微愣,显然是被吓住了。

阿鸢心头微凛,真是个小白兔,这样就被吓住了么?

想了想,“她”笑道:“我的意思是,若有像阿姊这般温柔体贴的男子,我才看得上。”

陈枝这才松了口气,将脑内的胡思乱想抛开,用手轻点着“她”如玉似的面颊,佯装生气道:“阿鸢,好好吃药,若下次再那么戏弄于我,我可不喂你了。”

“是是是,阿姊,我错了。”

“她”又变回柔弱乖顺的模样,陈枝盯着“她”,见“她”眼眸一片水意,哪儿有半分暗涌神色?

想来,刚才只是“她”的恶作剧吧。

暗夜沉沉,空中的月隐在厚重的云层里,被掩盖得密不透光,陈枝的心情,也如同暗夜般,坠到了谷底。

过了好几日,陈家猪肉铺的生意都很惨淡。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德走到女儿身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枝丫头,还在为生意的事烦恼啊?”

“爹,女儿没用,最近我把猪肉的价格都调低了,可是主顾们依然很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生意好起来。”

因为生意不好,猪肉卖不出去,大多肉都选择了送人,或者制成炙肉和腌肉。

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再这样下去,陈家猪肉铺非得关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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