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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我去(1 / 1)

此时的冯春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她手里是那日白衣递来的信笺,朱漆封皮,印着一个群字。她靠在躺椅上晒太阳,院中的石榴树开满了鲜艳的花朵,小小的苞苞们,不知何时才能挂果。冯春生将信盖在脸上,鼻中有着太子御用砚台的香味,虽不易察觉,但她久伴他身侧,一闻便知。

这是什么意思呢?嫌她碍眼,怕她坏了菀姑娘待在太子府的兴致才将她择个时机撵走了,现下又送书信来相府,是要她连京都也待不成吗?

男人地心若狠起来,呵,还真是赶尽杀绝,不留一毫余地啊。

花骨打了水在浆洗衣服,不时抬头看看自家小姐。眼见日头上了屋顶,操心餐食的事,于是开口询问道:“小姐,今日想吃些什么?”

花朵收拾完屋子出来,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上盖着灰蓝色的粗布,闻声应道:“小姐想吃巷口酒楼的菜,我这便去买回来。你别只顾着浣洗,要多问问小姐要什么,多添些水。再过会儿这外面就坐不了人了,日头毒辣,千万要记得扶小姐回屋去。”

花骨一贯比较活泼有眼色,没成想今日却被老实巴交还倔脾气的花朵教育了,不服气道:“你可知道小姐爱吃什么?酒楼的菜色多的去了,买的不合胃口怎么办?”

“你怎知我没问过小姐?”

“你何时问的,我怎会没听着?”

冯春生听着她二人打嘴仗,抬手拿下脸上的信笺,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群给自己写信也是罕有,居然肯为了一个舞姬做至如此,倒真得瞧一瞧他此信究竟写了什么。她轻叹口气,准备撕开来看。

手才捏住一角,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声禀告道:“小姐,小姐?邱太医来了好一会儿了,什么时候见?”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尽捡最热的时辰来啊。”花骨放下浆洗到一半的衣服,一边擦手一边起身去搀扶冯春生进屋。冯春生起身时一用力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哎呦,哎呦,疼,疼得都眼花了。”

花骨忍不住笑道:“小姐真是的,又不用眼睛走路,眼花什么?”

冯春生顺手将信笺揣进怀里,悠长道:“待会儿记得告诉邱太医,本小姐眼睛看不到了,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或者并发症啊?唉,这个邱太医,禀告病情的时候要事无巨细呀,太子殿下才好将太子府中的名贵珍稀的药材都拿出来。不然这眼睛耽误了治疗可不得了,三五月能好的,拖到明年就糟了。”

花骨吸了口气,看着她自欺欺人般将信笺塞进怀里,不想看就不看呗,还找这样多的借口做什么?她抿抿唇没说话,一旁挎着篮子的花朵突然插话道:“小姐你是不是担心看不了信啊?我与花骨虽识得的少,但凑在一起猜一猜也是没问题的。”

冯春生抿紧唇看着她还一会儿,深深吐出一口气,连连点头夸赞道:“突然发现花朵啊,你可真棒!”

花骨扭头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买菜,就你认识字!”

花朵撇了撇嘴,有些不明所以,自己说错什么了?她悟不透,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邱太医照常搭了脉,闭眼坐着,冯春生靠在床头,两人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就在花骨以为二人都睡着时,相爷回府了。

他连朝服也未换,直奔着冯春生居住的厢房而来。

甫一进屋便瞧见了稳如泰山的二人,他轻手轻脚地退至一旁,压低了声音询问花骨,“太医几时来的?小姐今日可还疼得厉害?”

花骨行过礼,轻声回道:“回老爷话,邱太医巳时来的,看了一会儿了。小姐昨个疼了一宿没睡,天色蒙蒙时熬不住了才眯了会儿。”

相爷长叹口气,这几日的功夫能恢复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但皇命如此,走不了也得走啊!

相爷渡了几步,回去换便服去了。

花骨踮脚看了会儿,正要回屋,一转头看到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站在轩窗下,悄无声息,不知几时来的。

他看了眼花骨,手搭在配剑上没有吭声。

花骨脸上一红,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室内又陷入寂静,落针可闻。许久后邱太医终于睁开眼,捻了胡子,思付一阵,缓缓跪地道:“本官家中老小尚未安顿妥当,还请小姐怜悯。”

冯春生亦是缓慢地睁开眼,这木床委实老旧,多放一床被子都感觉摇摇欲坠,纱帐也多处破损,蚊虫横行,咬了她一手背的包。

“太医请起,只有治不好的病,没有不用心的大夫。”冯春生弯了弯嘴角,轻轻去揉手背那红肿的地方。可越揉越痒,越痒越是想揉,眼见着要挠破出血,邱太医忍不住出声制止,“小姐不可再抓,抓破了溃脓可不得了。”

“不碍事。”冯春生笑眯眯得拧头笑道:“时辰不早了,太医是在相府用餐还是回太子府复命?”

邱太医顿了顿,起身叹气道:“本官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在府上叨扰。可病情一事……”

冯春生揉揉额角,这太医怎么是个死心眼,死活不开窍。“有些病诊的出来,有些病症状初显,哪里能这么快下结论?”

“哦,是,是。还需观察,再看看,再看看吧。”

“这就对了。”冯春生满意地点点头,“我就不留您吃饭了,慢走。花骨?快,送一送邱太医。”

站在轩窗外的男子避了避,待他二人离开后翻窗进来。“刚得到消息,你要被送去守陵了。”

单刀直入,高腴说话做事的风格都太刚,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冯春生不由一怔,怎么去守陵?不是成婚?这又唱的哪一出?太子已厌恶她至此了?那也不必这么狠吧。她转了转眼珠子,揣测道:“谁的意思?”

“听闻皇陵后的梨花坡五年未开花,前几日一夜雪白。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你守的好,亡灵们舍不得你走,这才6月开花示意,要你回去的。”

“呸。”冯春生气笑了,“我才不信6月开梨花呢,一准有人在捣鬼。难怪我爹方才连朝服都未换就来了,等会儿我来诈诈他就知怎么回事了。”

“那我跟去吗?”高腴垂眸思索片刻,“我去收拾几件衣物,这就辞了差事。”

“你去干嘛?”冯春生瞪他,“暂时别露面,继续打听消息去,这么好的身份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家开金矿的呀,想的美,快走。”

高腴撇嘴,转身离开了。

不过片刻,冯丞相又来了。

这次手里还捧着一串青色的葡萄,笑呵呵招呼道:“春生啊,你看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冯春生躺在床上,努力装作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样子,气若游丝道:“爹,女儿疼得厉害,会不会撑不到大婚啊?这么晦气,皇帝陛下若生气,岂不是连累了冯家?”

她闭上眼,哀哀戚戚道:“爹,你要早做打算啊。”

冯相本就愧疚,听得她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差点涕泪纵横。“是爹不好,是爹对不起你啊!当年陛下一封圣旨要你去守陵,若真去了,又怎会生出这许多事端?但岁寒不能去枯木山啊,只好牺牲你来保全冯家。可怜你当时路都走不稳的年龄,就,就……”

“爹,我没怪过你,只是女儿不能死不瞑目啊,我哥究竟是不是你的骨肉?为何一提及与我师父碰面,您就恨不能叫他躲出三千里地开外?”冯春生敏锐觉察到了什么,难道这冯岁寒是赵北秋的私生子?可这么多年来,赵北秋不说姘头,连山上养的猿猴都是公的!

定力这么大的男人,又在心里藏着一个白月光,她还真不太信师父会做出些什么龌龊之事,毁一个女子名节。

冯相眼底满是慌张,叠声道:“女儿啊,女儿,岁寒的身世不可提,不可说,不可问!”

冯春生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心中忽有所感,探问道:“爹,难道我哥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之所以你怕他与我师父相见,必然是他的长相与某些故人相似,而那故人与我师父熟识,一旦碰面,身世就藏不住了?”

“胡言乱语!你,你听谁说的?”冯相摔了捧着的葡萄,满脸涨红,眼神却飘忽不定,“这事若走漏了风声,诛杀的可不止三族,冯家九族都得死喽!”

冯春生瞳孔微缩,瞬间猜出几分。

当年赵北秋来冯家做客,那时的赵北秋虽是皇子,却已离开北朝隐居生活了。是以那夜究竟是谁将他请回来的,真是个迷。但他既出现在相府,相爷必然要好好招待,他饮酒成性,几轮推杯换盏后,突然要收冯相的儿子做徒弟!

若冯相真的有个儿子,只怕当时喜得要跳起来连磕三个响头。赵北秋剑圣的名头,绝对比这个北朝皇子响亮得多,能做他的弟子,不说横行天下,至少长剑所指之处,罕有敌手。

冯相饮了盏中残酒,好一番推拒,就是不肯叫来自己的“私生子”,一口咬定就只有冯春生这么个女儿,若非要收为弟子,那就带走吧。

彼时冯春生三岁之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怕,甚至还拿着一截短枝比划了几下。憨态可掬的同时,也有着不似幼儿的沉稳。

赵北秋借着酒劲,当真替她摸骨相术,没成想,这一摸还真摸出了一个根骨奇佳的习武天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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