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对我们而言，这是一种商业行为，根据最新的调查显示，以‘恶魔’的身份接近用户，用户的接受度会提升26.7%——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数据。”
恶魔滔滔不绝地说出一些和“恶魔”身份完全不搭调的内容，而艾丽则是在观察。
果然，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与营销有关，即使是恶魔，似乎也无法免俗。
她很快接受了这一点，然后继续提问：
“姑且算作这只是为了营销吧，但你还没有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邪恶吗？”
直截了当地询问对方是否邪恶，似乎不是个特别聪明的问题。不过艾丽倒不一定介意这答案的真伪，她只是想知道他会怎样回答。
“实际上，我是来自于另一位面，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恶魔这样说，“善恶之类，都只是人类以自己为维度创设出来的概念，并不适合套在我们身上。”
果然，他把这个问题回避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涉及另一位面，这样的答案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艾丽暂时把这一方面的疑问放下，继续询问其他：
“但你们可以和人类恋爱。”
“没错，”他点点头，“可以恋爱，甚至可以结婚和生育——别担心户籍，我们有专人帮忙解决跨位面婚姻可能面临的一切程序问题……总之，我们所能提供的服务与你们同族的异性没有任何分别，只会更加完善……这就是我们的客户更愿意选择我们而非同类异性的原因。”
“……完善？”
恶魔诡秘地向她眨了眨眼：
“在一些人类男性难以轻易提升的功能上，我们恶魔有着天然的优势……你懂得。”
他伸出手，将食指和拇指的指肚捏在一起，比出一个手势，然后再将两根手指的距离拉大，以显示他的种族优势所在。
那种得意洋洋的姿态，和人类的男性倒也没有多少分别。
不知为什么，艾丽觉得他这模样有点滑稽。
而且也更像是卖保险的了。
但艾丽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打击他的情绪，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回真正需要探讨的事情上：
“这样的服务，当然不会是免费的。”
她所提出的问题并没有让恶魔沮丧，作为一个格外优秀的推销员，他当然知道遇到难对付的顾客时应当怎么办。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正处在推广期。”恶魔又向她眨了眨眼，“您作为本项目的第一批客户，可以不必再支付额外费用。”
艾丽看出来了，他是在试图诱惑她。
他的营销手段究竟是主打折扣还是男色，艾丽并不特别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说出这话的人身高只有十厘米的前提下……无论哪一种手段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艾丽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字斟句酌地回答：
“该怎么说呢，如果你能保持和一般人相同的身高……”
后面的话其实不必再说了，因为M很快就意识到艾丽究竟在说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一时间哑口无言。
艾丽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可能有些过分，正打算说点什么补救，却见M伸手捂住了脸：
“唉，算了，我该明白的，没有人会喜欢只有十厘米的男人……我的人生注定失败，就算换一个位面也一样无法拯救……没关系，我会自愿离开，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他这样的态度不免让艾丽感到些许愧怍——归根结底，都是她画错了魔法阵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因此，艾丽格外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那个……这一点真的完全没法补救了吗？”
“也不是完全不行，”M的眼睛忽然变得很亮，“如果你同意和我签约……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魔力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签约？”
“基本就是像在手机app上注册新用户一样，完成了固定的手续之后，我就正式成为你的男友了，正常来说，完成这一步骤的时候还需要支付一些费用……不过刚才我也说了，我们还在推广期。”
他又眨了眨眼，似乎在提醒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眼前这个只有十厘米高的恶魔似乎是个挺不错的推销员，如果他推荐的是一些比较普通的产品，比如电动牙刷或者破壁机什么的，艾丽八成会买。但“买”一个男朋友，毕竟不像买个牙刷那么简单。
况且，他给人的感觉确实有点太像是卖保险或者搞直销的，反而更让人对他推销的“商品”心存疑虑。
艾丽觉得事情有些难以决断，不免试探着问：
“如果我不同意签约……”
恶魔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勉强笑着：
“啊……没关系的，这完全是您的自由！虽然您召唤了我，也并不意味着您对我有什么责任——请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
他的这种说法让艾丽稍稍松了口气，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现在魔力相当不足吧？真的有办法回去吗？”
“没关系的，就算是在这种缺乏魔力的位面，我也能想办法弄到一点……虽然可能要花费一二百年，不过我们种族对时间的概念和人类不一样，哪怕一百年，对我们来说也不过就像是人类的两三年罢了。”
虽然这位恶魔的话相当轻描淡写，但艾丽还是被“一二百年”这个时间段惊呆了。
这毕竟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尤其他的身形这么小，艾丽怀疑，哪怕一只流浪猫可能都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他在遇到危险时动用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魔法，想必他回归的日期还要继续往后推迟。
这到底还是让艾丽动了恻隐之心，心中有些生怜：
“如果……我和你签约的话，你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要完全恢复魔力，大概也需要个三五年，不过如果只需要我恢复到能维持一般人类的身高和能力……有三五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用三五个月的照料，换来一个至少看起来足够出色的男朋友……这买卖似乎并不算太亏本。
艾丽认真地思索，一点也没发觉，她的思路其实已经被对方带着走了。
毕竟，像这种事，本来就不应该是一场交易啊！
不过此时的艾丽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低头沉思。
M看到她迟疑，连忙继续说道：
“你想要把这当做契约恋爱也好，服务也罢，当然，如果你喜欢，也完全可以不用顾忌这些，只把我当做普通的恋爱对象……当然，是在我变大之后——只要你愿意帮我，这花不了多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我惹你厌烦了，你随时都可以让我走。”
艾丽不说话，M很小心地看着她：
“……这样行吗？无论你有什么别的要求，都可以随时提出来的。”
艾丽看他那样小心翼翼，难免格外心软起来：
“……行吧。”
他好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真是非常感谢！如果您不同意，我是真的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我在公司还只是个新人，如果第一个单子就搞砸，回去八成要被上司发配到档案室了。”
“你还是个新人？”艾丽问，“我看你倒是很老练。”
“我们每个恶魔在到你们这里之前都经过培训，绝对不能损害公司形象。”
“公司形象？”
“地狱文化创意有限公司。”M挺直了后背，似乎很为他所在的公司而感到骄傲。
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不太靠谱的小型广告公司。
艾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有点好奇地问：
“你们公司是在其他位面设置的？也是为了赚钱吗？”
M笑着摇头：
“我们公司的组织架构有点复杂，而且我们主位面所需要的东西与你们这里不同，你们的金钱并不能直接与我们所需的东西的进行兑换……这些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不过，你是真的愿意帮我？”
艾丽点点头：
“我答应你……然后呢？”
M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么……就请在这张契约书上签字吧。”
一张正常尺寸的羊皮卷突然凭空出现，上面用艾丽看不懂的文字写了一大堆内容，最下面有一些空白，显然是签字的地方。
艾丽看着那张式样古老得像是从博物馆里拿出来的羊皮卷，止不住惊叹：
“这是……”
M误解了艾丽的意思，看她盯着羊皮卷不放，忙不迭地解释：
“啊，请别介意，这是希伯来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份契约书几千年没更新过了，我早就提醒过他们要找翻译做几个多语言版本，那群老古板死活不肯，现在谁还用希伯来文呢……不过没关系，总之你把它当做用户须知就好，比方说，你注册新app的时候，肯定不会把那么长的使用条款全都读一遍的，对不对？这也是一样，只要您用自己的语言正确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正当M得意于自己贴切的描述，却见艾丽手里拿着手机，正准备要对着羊皮卷拍照。
如果M拥有正常人的身高，此时肯定要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只是这件事他此时实在做不到，他只能是赶紧挥着手，试图制止她：
“诶诶诶你在干什么！合约内容流传出去的话，我会很麻烦的！”
“这是拍照翻译app，”举着手机的艾丽一脸无辜，“妈妈叮嘱过我，不能在自己看不懂的文件上签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