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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1 / 1)

一湾清澈的江水,岸边碧柳千条,天色蒙蒙亮时,已有船舶在此停留。

喧嚣的马蹄声,浩浩汤汤,车夫各执一盏烛灯,明亮的纸面上,墨色的“江”字赫然显目。

“吁——”阵阵长啸过后,秦妈妈搀着江老太太,先行下了马车,随后身后众人纷纷亦下车,许家一行人忙上前辞别。

“江面临风,姨婆可要小心身子,还是回车里去吧。”见此景,柏氏抹着两行泪过来,江老太太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愿松,嘴唇微微颤动,语重情深,“这一别,亦不知何时再见,我的好外甥,外甥媳,好自珍重。”

二人一时泪流满面,许大老爷见状也上前宽慰,“人岂全无见面时,这次来京城,见姨婆身体一切康健,母亲夙愿已了,我们再无什么不放心的,母亲在上见此景,也不愿我们过分伤心。”

“大伯说得极是。”崔氏一路上紧攥着绢帕,疲容上挤出一抹笑来,“咱既是亲戚,怕什么再见不再见的?大伯嫂若挂念母亲,只管让大伯写了信上京来,把侄子侄女都带上,还在一处玩儿!”

言毕,柏氏这才停了泪,唤子女们过来,“瞧我只一味地哭,倒忘了他们,孩儿们快过来,同你们祖姨母还有叔母道别。”

淑妤为首,同姊妹们一起过来,纷纷噙泪,“今别,愿祖姨母长乐永康,叔父叔母们富贵寿考,表弟表妹们学业有成。”

字字良言,江老太太听罢,同众人笑了起来,她不住去打量身前的淑妤——柔柔绾发,一身荷花白的纱绣长褙,下系汉白玉色缠枝花边裙,静立宛若池上清莲,肤若胜雪的脸上,锦葵口脂点红了她的唇,双眸微抬,一对春山远眉微蹙,似有无限惆怅之意。

江老太太微眯了眯眼睛,满是疼怜地看着她,“妤儿,回了唐州,可要时常写信来,咱家都盼着你。”

老太太若有似无的话外之音,淑妤尚且不是很清楚,她略略沉思,顾盼间微笑道:“有祖姨母庇佑,妤儿一切都安好。”

崔氏上前扶过江老太太,“母亲,想是咱家孩儿还有话说,风口不宜久站,我同你上马车吧。”

见大人们散去,清云心下已是迫不及待,小跑过来,想说的话突然顿了顿,而后咽了回去,她眉心微动,忽地眼角湿润起来,片刻后,她缓缓道:“表姐,你可要听祖母的话,时常写信过来,我同祁大娘子都牵挂着你,她不好过来,便让人送了礼来,让你一定收下。唉……我本同母亲说,因过几日是京城诗词大会,想让你们留下,你也陪我一同去,想来怕是没机会了……不过!下次来京,我们一起去!”

淑妤探身替她揩泪,眼圈仍是通红通红的,“自上京后,能认识你们二人,实是我的福气,古话都说——柳条折尽花飞尽①,今儿在此送别,却见杨柳依旧,我想定有山水重逢之日,咱需保重好身子,来日再见,再醉酒一场!”

清云闻言,终于笑出声来,彼此又相看良久,一切尽在不言中。

文逸早已命留云备好了送别礼,他上前,亲切地唤了一声“瑄弟”,“今日送别,我亦无好礼相赠,只书房从前珍藏的画集,你且收下,平日无事当个闲趣吧。”

乘瑄听后,一时受宠若惊,双手似捧了真金铁银迈不动腿,“表哥盛情,我实是感激!唉——前儿踏春,本想与表哥一起赏山游水,也未找到人,着实遗憾!”

文逸愣了愣,随即笑道:“等你再来京,咱再聚!”

子女们彼此寒暄告别,待天色已明时,许家一行人陆陆续续靠岸登船,江家一直于此处久立,直至船影消弭。

清云回来后,正逢秋水从外头回来。

“姑娘,水云间的人过来了,在正厅等呢。”

清云甫一坐下,茶未沾口,忙又起身,“快!快!同我去。”

水云间的大当家碧娘子正于厅中吃茶,见人到,遂起身告安,“见过江四姑娘。”

“快莫拘礼,坐,坐。”清云唇角微扬,“碧掌柜来得好早。”

碧娘子回道:“因近日下帖事繁多,怕抽不开身,便早些过来,依姑娘从前喜好,我让人挑了这几块色来,姑娘若有瞧中的,咱还是老规矩,一日一两银。”

清云点了点头,命秋水道:“统共五两银,秋水,你去拿银钱来。”话刚毕,碧娘子急着上前拦住人,面露讪笑,“姑娘,五日怕是不够。”

清云看了一旁搁置的成山似的衣料,并未急着上前,“不是依老规矩?这是为何?”

“姑娘知道的。”碧娘子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再过几日便是诗词大会,京城官户的都赶着来做衣裳,恐人手不够,姑娘若是不急,稍稍后,等上六七日便是。”

五日后便是诗词大会……清云做事一向爱掐着时间,如此,方才碧娘子一番话打乱了自己的思绪,她故作镇定,刹那间收了笑,“我若是急呢?”

“得另加钱。”碧娘子回答的极快。

“最快几日?”

“一日一两半银,四日便能送到府上。”

清云细细一算,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扑着淡然,她上前一面挑拣,“我先瞧瞧色。”

见她如此说,似在碧娘子意料之中,仅一瞬间,便仿佛变了个人,满脸堆着笑,“姑娘慢慢选,噢——姑娘好眼光,这块料是邢州才来的新色,咱管它叫孔雀绿,跟玉似的明亮!姑娘瞧——还有这块儿色,我叫它松霜绿,做衣裳极衬你的肤色!哎哟,姑娘拿的这块儿也是块宝色,才前儿有贵门的选了它,名嘛不起眼,就叫淡翠绿,也适合姑娘穿呢!”

清云几番摩挲后,忽地想起某人来,放下道:“可有其他色?”

碧娘子一时愣住,“姑娘意思是?”“这些色美则美矣,毫无新意,才前儿踏春,我瞧姑娘们穿一身红,跟花似的,不知水云间有合适我的?”清云心下刚做了决定,便将它说了出来。

“哎哟!可多哩!”碧娘子喜笑颜开,一改口吻道:“我早觉着姑娘呀你穿红的比穿绿的更好看!”

“秋水,去拿六两银来。”清云也爽快——于她而言,万事可亏待,可唯在以妆悦己上,她是不愿亏待自己的,碧娘子一双慧眼明心还瞧不出来?做生意,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姑娘稍坐,我让人马上送来!”

待清云挑好了料子,碧娘子揣着银钱“满载而归”,见人走,绿芜气地将碧娘子未吃完的茶洒在外面,险些没拿稳将茶盏摔碎,“这水云间的,个个掉进钱窟窿里不成!”

“姑娘你未发觉?这娘子分明是坐地起价!瞧着你好欺负,硬生生多拐了一两银去,一家再拐一点,撑死她算了!”

清云无奈看了绿芜一眼,“你们瞧瞧她这张嘴,也不知在唬谁。”

秋水与她一笑了之,又好心劝慰道:“姑娘,她虽嘴碎,倒也实话,咱几个一旁瞧得真真切切,那娘子可不是摆明了欺负咱?何况,京城又不止她一家铺子,莫说绿芜,我去拿钱也是不情愿。”

见她们皆一副同仇敌忾之态,清云心知她们亦是好心,甚觉欣慰,同她们解释道:“也不全怪别人,我也是做事做惯了,不晓得提前张罗着,若方才赶人走了,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好铺子,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环视四周,莞尔一笑,“欸——若下次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可要拦住我!”

沉香送了人回来,便闻此言,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只绿芜这张嘴呀,一开口够吓跑人了!”

“你个小蹄子,当我死绝了不成,当着面编排起我来了!”绿芜一时闹开,追着沉香就要打人,二人一溜烟跑得飞快,偌大的屋子,只剩清云和秋水二人。

秋水沉默了半晌,一直抿着嘴,似心中有话不好开口,清云见此模样,温言道:“你有话可不许瞒着我。”

秋水抬眼一时愣住,干笑几声后,她才小声道:“回姑娘,是咱家老母,写了信给我。”

清云霎时眼睛明亮起来,似是猜中了七八分,又故意问她:“是何事?”

秋水一双眸子突然沉下来,双腮顿时发烫起来,“是……是她说,下月端午,让我回家一趟……说是来了亲戚……他家里有位公子,也要上京来……”

“那公子多大了?”清云心下突然紧张道。

“说是十六七,在老家做生意的。”秋水将方几擦地极为亮堂,殊不知这已是第三遍了,她一直重复着动作,吞吞吐吐又道:“姑娘……其实……其实我是不愿回去的。”

清云明白她的意思,心下已是替她欣喜若狂,听她如此说,只得面上装作怒道:“可别胡说!”她拉过秋水的手,绵言细语,无比诚心,“你与咱家别的使女不同——你在京城有家,只因当年家中受难不得不出来求事,故而逢年过节,只要你开口,我都依你回家去。下月端午好时节,我让院里的使女跟着你回去,撑撑场面才好!若此事真成了,你放心,我同母亲讲,让你从咱侯府出去,到时便说你是母亲身边服侍的,风风光光嫁人!傻姑娘,你不明白,只有如此,你婆家才不会亏待你呀,若受了委屈,他们还忌惮咱侯府呢,待你只会越来越好!”

清云一番肺腑之言,秋水双眼顿时弥了层雾般,泪水在陡然间滑落,千言万语停在嘴边,一时半会儿不知从何说起,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跪身在清云面前,脑子里就一句话:“姑娘,好姑娘,我何德何能,能遇上你这样好的姑娘!攀上这样好的侯府!”

清云忙扶她起来,“此事,你莫同其他人说,你知道绿芜一张嘴,我都拦不住。”秋水听罢,破涕而笑,“我都听姑娘的。”

大会前一日,崔氏在内院一面理事,一面同她道。

“璟儿啊,明儿要穿的衣裳可备好了?”

“璟儿啊,明儿去时,记得拿上你父亲给你备上的墨,听我说,那是你父亲才前儿去段家买的一方好墨,有几家用得上的,听话,啊。”

“还有啊璟儿,我听舒大娘子说,她家儿媳,噢祁大娘子,她也要去捧场,你明儿去了也有个照应,她定是为你去的,我待会子要去趟礼库查事,你同我一起去,你挑了礼,亲自送到人家手里,人情世故,咱还是不要忘了。”

“你父亲?唉他本来要过来,同你说几句话,也不知大内命了什么事,好几日忙得没出书房,你放心,他昨儿同我讲了,待你回来,他定抽了身,咱家啊一起去矾楼吃饭!”

“璟儿啊……”

崔氏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担忧,清云忽地想起——从前大哥赴考场,二婶婶也是这样讲话,没日没夜地担心,又睡不好觉,还忙前忙后让人备炮竹欢庆,唯恐京中不知自家儿子中了秀才。母亲想来对此事定是有所感触,毕竟自家,唯自己尚且会道几句书香话,母亲也只有此时才有机会,享受片刻的傲然和欣喜。

翌日,京城诗词大会如约而至。

此盛会乃于太庆元年起,以当今官家下令,九州之大,恐有才人无数,却无处施展,古话道——笔头尖上文官业,刀剑撑持武将威,故而喜武者,于每年初雪之际,设擂台赛,名曰——争春。而喜文者,亦不靠科考一条路,一年一次于四月芳菲时,在城中设赛诗场,名曰——斗春,夺魁者得官家礼,若有甚优者,一朝做官全家迁京的美梦也是有的。

如此热闹盛事,已有数十载,成为了京中人的另一佳节。

清云早已收到了斗春赛的帖子,此时正于屋中梳妆,沉香拿着帖子,振振有词,“人间四月,春意正浓,为此景庆贺,故而京城设斗春,诚邀永乐侯府四姑娘,江氏者,赴春赛诗,在此祝愿得帖者,金榜题名!至此平步青云!”

在场所有人听后,只绿芜傲然道:“又是和去年一样的说辞,要我说——纵使咱姑娘未收到帖子,也有人抢着登门,求着咱姑娘去呢!”

“你竟瞎说!”清云甫一放下手中的簪子,“志骄意满固然是好,却不能忘了——斗春赛上,佼佼者众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忘了?去年赛上,咱正因如此输给了别人,今年再战,莫再狂妄。”

绿芜听后便不再多言,只顾专心替她拾掇装束,秋水将熏好的新衣裳替她换上,“还别说,这多给了一两银钱,这衣裳我摸着比其他是好哩!”

见秋水如此感叹,清云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恍神失语。

缂丝长褙染成水红的底子,上掐百蝶纹的金丝,里着一件月白小袄,盘龙福髻两侧,各簪一枚点翠荷花镶珠华胜,正中无冠,只缠汉白玉巾,檀粉扑在她的面上,一双曲长的眉似蚕蛾,眉下一弯杏眼含水,像秋水般清澈,又如星闪烁,绿芜只用了一指满江红,轻抹在她的唇瓣上,笑时如花开,远远瞧上一眼,人似一瓯春,何为清丽,大致如此。

沉香一旁看愣神,不住赞叹:“咱五姑娘说的没错,姑娘穿这色衣裳,跟花似的!”

绿芜眼底亦掠过几丝傲意,“咱姑娘就是全京城最好看的!”

秋水替她挲平衣裳上的褶痕,“都说人靠衣装,咱姑娘呀,是人衬衣呢!”

众人一顿夸耀,清云忍不住又瞧了镜中一眼,忙又撤回目光,面露红意,起身坐了几旁,绿芜倒了盏茶,她接过后似有踌躇,生怕脏了抹的口脂,于是只管端着,感受茶盏在手中生热。

正巧清月此时过来,见此人此景,不觉怔住,“我的天爷呀!我定是起得早了,神仙都下凡了!”

“你都觉着不错,那我这身衣裳是选对了。”清云垂首看着这身水红褙子,甚是满意。

清月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忍眨眼,“我的眼光何时错过呢?”言毕,她上前挽着清云的臂弯,一股半月香让人痴醉,“唉——咱家合该是怎样的福气呢?竟生出个天宫仙子出来,我的好姐姐,让我缠会儿吧,你口上这抹红真好看!”

清月越凑越近,清云忙推阻,同她玩笑,“你是个皮猴子,快快松开,真真儿是让我惶恐!”

见清云走远了些,清月只好作罢,而后明眸带笑,“我今儿来,一是要祝姐姐——欸,那词叫什么来着?”她突然低下声,一旁的烟儿见状,埋首小声道:“是蟾宫折桂。”

“蟾宫折桂!”清月霎时憨笑起来,“二是给姐姐送来了小厨房做的,才前儿大哥从正南铺带回来的百花蜜,我让人做了几碟甜糕,赛上若是累了,姐姐便吃点,噢还有——大哥还备了从矾楼带回来的,说是什么珍馐宴?只等姐姐回来庆贺呢!”

清云笑声轻快,“母亲也说等我回来,一家子去矾楼吃酒,这势头,倒像是我要去赶考呢!”

清月听后当了真,连连点头,“可不是?若科考咱女子能入场,还轮得上他们男儿家?”

清云怔怔,眼底一丝怅意极快掠过,深吸了口气,“既如此,我便借妹妹吉言。”

江家马车已备好,崔氏先行上车,清云紧随其后,沉香同绿芜二人一同前往,斗春赛设在距大内不过两百米处的地方,众人到时,场面已是锣鼓喧天,欢声震地,上空彩旗飞扬,足足延至北城门,瞧这场面,颇有武将上战场,惊退万人争战气之势。

崔氏紧攥着清云的手,似有千万句话,又恐说了话误了女儿的思绪,只面上一双期待的眼睛。

“女儿这次定不负众望!”清云宽慰她道,深吸了几口气,尽管自己非初次踏足,却仍怀忐忑之心,她持着帖子,在人群中一步一步前进,随后将帖子交与入场文官,待搜身无误过后,她转过身,同跟来的沉香绿芜二人嘱咐道:“你们且去寻祁大娘子,待我出来。”

进场后,四面皆是透风,一轮春日悬挂上空,投下灿然一片,她环顾四周,与以往一样,只以木桩连成直线,四四方方,划开场外,此时周围已是围满了人,清云跟在文官后,路行数十米,随后停下,“姑娘请在此安坐。”

直至午时,赛场人皆到齐,亦有迟来者,不得入场,若再入场,便要等到明年。

人声鼎沸之际,在为首文官上场后顿然消弭,文官戴幞头,着曲领紫衣,腰间束以革带佩金饰鱼袋,双脚蹬靴,正踱步上台,扫视四周后,随即垂目,待众人齐跪后,贴金轴的圣旨如画卷徐徐展开——

朕膺昊天之眷命,太庆十二年春,凡九州之地,尽九衢三市,人才辈出,朕观有感,遂至元年,设斗春赛诗,举国欢庆……

熟悉的话在清云耳边萦绕,不知不觉中,手心已是弥出细细汗珠,待圣旨合上,众人起身,文官高声道:“今日设赛,凡九州之地儿女,皆可参加,赛行一日得果,夺魁者,官家赐金玉管龙凤纹湖笔一套,共十二支!”

完毕,文官又接过册子,同在场诗生道:“诸位且听——第一轮,八人为组,取六人胜;第二轮,六人为组,取四人胜;第三轮四人为组,取两人胜;最后剩下八人,再为一组,按上述轮毕,直至夺魁,赛毕!另赛配十三位夫子,在此监坐,决出多票者胜,若平票,需再作诗或斗诗,直至出胜者!诸位不可交头接耳,徇私舞弊,有发现者,终生不得入赛!”

第一轮,八人组。

每组八人被文官安排在场地各处,以免被窥视,每组再配两位文官下场,清云同众人皆屏声安坐,听一位文官手持册子,念念有词。

“诸位听——第一轮,作诗,以春为旨,作七言,此轮不限词牌,不限韵,不可抄袭不可舞弊,研墨作诗共限时一刻!”

文官话音刚落,只听纸墨宣扬,“哗啦哗啦”声不绝于耳,因赛场只可在作诗毕出声,故而此时,连同场外已是鸦雀无声。

一刻钟后,文官敲锣道毕:“时已到!诸位停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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