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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1 / 1)

“时已到!诸位停笔!”

“呼……”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亦不知是松心还是忧心。

文官将各执诗生作的诗,于十三位夫子身前站立念之,声音铿锵顿挫,场外的人一时也焦心起来。

一组一组筛下来,清云在最后一组,只听为首文官手持册子,念道:“第八组——请诸位上前!”

于是清云同余下七人,纷纷静立在夫子面前,听文官将他们的诗公之于众。

“第八组——第一位——海州徐氏作诗《觅春》——”

觅春①

一城烟雨迟日觉,行浦觅柳冰刀缺

千门万户数缤纷,簪春坐花把春悦

诗毕,文官抬手,“请诸夫子评票!”随后,十三位夫子各自在册上提笔评诗,毕后文官又接着道:“第八组——第二位——邢州龚氏作诗《春晓梦》——”

春晓梦②

登楼哀筝晚霞梦,忽闻南燕把声奉

惟解柳絮风漫天,忙行茅店与酒朋

“此诗倒怪,登楼又哀筝,初闻以为怨诗,后又春晓与朋坐,不知是真还是梦?妙,极妙!”祁氏慢声细语,此诗风正中心坎,不禁赞叹道。

早已寻来的绿芜沉香二人,正于祁氏一旁,沉香听后,乍然一笑,与她分说道:“我倒觉得方才那首《觅春》写的极好,千门万户数缤纷,正对上一个‘觅’字!”

祁氏闻言,甚为惊喜地朝沉香看过来,“你会读诗?”

沉香一时沉迷赛场,忘了该有的分寸,听祁氏问,忙地收回目光,讪笑道:“托咱姑娘的福,略识得几个字。”

祁氏夸耀道:“真真儿是一家人才人!那依你所看,他们二人谁会胜?”

沉香双腮透着红,思量半刻后,她开口道:“这倒不好猜……”“不分伯仲?”祁氏替她回道,沉香随即点头,“是!”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谈笑风生,一旁久立未语的绿芜,一时赧然住,从中插嘴道:“不是还剩六个人?咱姑娘还没上场不是,咱姑娘可比他们厉害!欸快瞧——来了来了!”

二人同她一起看过去,听文官声音突然拔高,场外顿时闹声消弭,“第八组——第三位——荣州永乐侯府四女江氏,作诗《庆今朝》——”

庆今朝③

和风尽日赴山河,九州苍生除疆恶

万马踏郭乱花路,等闲落花护此阞

祁氏转过头,面色无比期待,她问沉香:“依你看,此诗如何?”

“……护此阞。”沉香突然抬起头,嘴角微翘,“山河二字,可见咱姑娘好心思!此春非春,花非花,绿芜说得不错,这轮,咱姑娘赢定了!”

祁氏无比赞同她的话,似乎场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们的私语,亦没有不赞成的,霎时间,清云感受到周围投来炽烈的目光,呼吸声从未有过的颤动,方才还杂乱的思绪在此时停驻,她无比认真观察着面前十三位夫子的面色,稍有大的举动便会让她心下漏停半刻,以至于后面文官念的几首诗,她都没有记住。

“第八组——六首诗胜——海州徐氏——邢州龚氏——”

文官一人一顿,“龚氏”二字毕,清云下意识闭上眼,在文官念到自己时才松开眼,终于长吁了口气。

,待诗生研好了墨,文官持新册子,高声道:“第二轮,诸位再作诗,以桃花或荷花为旨,此轮限词牌,限韵。须得现存词牌不得胡诌!不得错韵!不可抄袭不可舞弊!限时一刻——”

“桃花……荷花……”沉香思忖半晌,莞尔道:“今年诗题比去年简单,去年第二轮以白云山为旨,为难了好些人哩!”

祁氏点了点头,又有自己的一番道理,“虽简单,可也难,若要做到超群出众,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她转视一笑,“才第二轮,咱也不用太担心,且看你家姑娘如何作吧。”

“时已到!诸位停笔!”

一刻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至正午,投下一片栀子黄的日色,密密的汗珠开始裹挟着在场所有人,文官从每个人身边经过,“第六组,请上前。”

文官扫了一周后,念道:“第一位——荣州忠端伯府二子史氏——作诗《醉江南·贩春花》。”

醉江南·贩春花④

月江涣涣临窗望,红雨迎风自落堂

遂拾遍地篮千重,江夜和花变作霜

“红雨迎风……变作霜……”清云闻之,口中不禁喃喃,而后抬起头,似是明白了诗意,面上一抹浅笑,目光忽然停顿作诗人上,原来是之前在满月宴九射格夺魁的那位——少年郎玉立亭亭,着一身淡翠绿色绸缎长衣,腰系白玉龟游荷叶形佩垂青穗,旁又扎青玉素面香囊,双手背过,颇有沈腰潘鬓之态,似觉有人盯着自己,他侧身转视,细眉轻扬下,缓缓点了点头。

“……”清云急忙别过头,双眸不自然低垂下去。

远在场外的祁氏闻诗叹道:“咱京城真真儿是人才辈出!这位史家二公子能文能武,作得一首好诗,怕是与你们家姑娘平分秋色。”

言毕,瞧沉香绿芜二人,纷纷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尤沉香最为显露面色,一双眼睛如水滴石般盯着文官——赛事每轮下来,会重新分组,上一轮每组的优秀者能与余下的优秀者组下一轮,如此,夺魁的胜算便会越大,正因如此,每至一轮开始前,场外人在下赌时,根据此规则投注,往往会赚得盆满钵满,而像刚到京城的人来讲,便是输的血本无归。

方才这位公子一首才诗着实出色,想来十三位夫子还沉醉其中,若接下来姑娘的诗如祁氏所言平分秋色倒还好,若略低一筹,怕是对下一轮分组不利。

待夫子评完票后,文官并未着急宣布,而是紧接道:“第二位——荣州永乐侯府四女江氏——作诗《太平歌·觅雪》”

太平歌·觅雪⑤

日卷风帘镜现桨,芙蓉笑开雪为裳

自知心忧问水断,清波复夏愁杀肠

此杀一出,四周顿然静寂片刻,而后才响起热火般的拍掌惊呼声,“好!好一个杀字!”

祁氏一面赞赏有加:“见花竟思愁,另辟蹊径之语,真真儿令人叹服,只怕让接下来的四个人作的诗顿然失色,古话有道——我花开后百花杀!”沉香闻言,亦同她松了口气,面色还泛着未散的潮红。

第二轮毕,同组的史煜和清云都以碾压众人之姿,顺利进入下一轮。

文官此时道:“今日赛事半场毕,诸位可自行离场歇息至未正!”

众人纷纷起身,向场外走去。

于是祁氏为首,领着清云,还有沉香绿芜二人,再自家几个使女,一群人以浩浩汤汤之势,去对面茶肆歇息,不再赘述。

且说方才史家的二公子史煜从赛场出来后,小厮阿顺忙不迭迎上前,面上勾着一嘴笑,却神色匆匆,“吁……可算盼到公子出来了,咱主母传事,公子快随我走吧!”

史煜脸色微微意外,转而笑声轻快起来,“这时候?你可知母亲传的什么事?”

见他自顾上了马车,车轱辘声起时,阿顺迟疑了半晌才道:“公子莫怪——是主母母家来了人,本是往咱家去,又碰上今儿京城斗春赛,于是主母带了一行人往矾楼去,说让公子你半场结束后,也去一趟。”

“是姨母么?”一帘绉纱飘飘然然,挡住了里头人此时阴翳的脸色。

阿顺吞吞吐吐,“……是……公子不愿见这位……我知道,可这事不好糊弄过去的……”

里头人沉寂片刻,而后又问他:“你可瞧清楚了,姨母身边还带了什么人?”

“还有两位,我看得不真切,倒不像两位娘子。”言毕,史煜心下明白了些许姨母此行之意。

待马车停稳后,矾楼的小厮领着他们上三楼临东的雅间去,史煜扭过头,特意嘱咐阿顺道:“你在此处等我,我马上出来。”

阿顺点了点头,只见身前门一开一合,再不闻声音。

珠翠之珍漫出的香味充斥在他的身旁,四处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光,史煜立在门前,又细细打量了身前人一番,果真如阿顺所言,一张梨木素面圆几,旁边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母亲柳氏此时笑靥如花,同一旁姨母说笑,另姨母身旁,还坐着两位姑娘,众人闻声,纷纷瞧了过来,史煜微微恭身,“见过母亲,姨母安好。”

“哎哟!可算见着我这外甥了!快过来我仔细瞧瞧!”姨母小柳氏热忱,一面朝这边招手,一面不忘同柳氏“抱怨”,“我说老姐姐,你也忒小气了!我不时常来京城,你也不带着外甥回老家来看望我?只今儿见上一面呀,可是有多难呐!”

柳氏笑骂道:“你也甭在我面前说嘴,你若真心喜欢你外甥,早来了千百回了!煜儿呐,快坐,坐——”柳氏转视,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又侧过身,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你瞧瞧,是不是长高了些?”

小柳氏盯着史煜,似是在思量,而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是,是长高了许多,哎哟——可说呢,儿女们长大了,咱这身老骨头的,还是要替他们四处跑事,没得地方空闲!”

小柳氏意有所指,柳氏心下顿然明白,拉着史煜的手,温言道:“煜儿呐——忘了同你讲,今儿姨母上京,带了你的两个表妹来,便是眼前这两位,快同她们道安才是。”

史煜忙得又起身,一一扫过去,随后面露微喜,“见过两位表妹,表妹们安好。”

两位表妹遂起身,朝他看过来,略年长的一位姑娘,见此人模样后忽地心下一愣,随即双腮泛着丝丝缕缕的红,忙地垂首道:“见过表哥,表哥同安。”

小柳氏见此景,心里早按耐不住,像有千万句话要倒出来,柳氏知她性子,下一瞬便拦住她,笑呵呵道:“早闻你们要上京来,他本是备了礼给两位表妹的,好巧不巧,今儿京城斗春赛,我家煜儿呐也去了,这才没得亲手奉上,只他又同我讲,不如来矾楼替你们接尘也是一样的,煜儿呐——你瞧姨母表妹们都来了,那斗春赛可完了?”

史煜闻言有些懵然,他何时备了礼?又何时提议要来矾楼替人接尘呢?

柳氏面上笑容未散,正朝自己看过来,他老实回道:“母亲劳累,可是忙忘了,这会子斗春赛才过了半,过会子还要去。”

“啧啧……”柳氏故作怨意,看了眼小柳氏,摇头道:“你瞧瞧,竟比咱还忙,呵呵……”

小柳氏心下会意,只短短一句话:“老姐姐也不心疼我这外甥,叫人忙前忙后地跑,我原是打算,既来了京,到姐姐家中坐上几日,我这两个乖囡囡女儿呀,也是第一次来京,你也是做姨母的,合该疼疼她们,带她们四处见见世面。”

柳氏似有踌躇,面上笑容刹那间挤在鼻尖,眉眼蹙蹙,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哟……这,咱这把老骨头,还往哪儿处去折腾呀……不如都留在家中,咱多年未见,好多话没说呢!欸——倒是我家这猢狲,我少管他,他天天往外头跑,让我这两个外甥女同他去吧?”

“老姐姐故意推我呢?咱原是亲戚,一家不说两家的话,到了京便是你做东,都听你安排就是,只不知煜儿怎想的?”

史煜下意识盯着母亲,见柳氏笑而不语,一盏茶饮毕,只闻盏声清脆,似是已经回答了他心中所想,史煜便只得点了点头,忽地想起某事,于是乎,“我听母亲安排便是,恐两位表妹玩不尽兴,我上头有位家中从长的姐姐,倒是与她们有话说,让她带着两位表妹玩儿也是一样的,姨母此次到京,要多留几日才好!”

史煜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柳氏盯了他一眼,似有不满却未再语,一旁的小柳氏霎时阵阵笑声,不慌不忙道:“好啊,你们姊妹既到一处,煜儿呐,方才也忘了同你讲——那是咱家从幺的表妹,比你小上许多,平日玩笑话多,你多担待,还有这位,家中从二。”小柳氏顿了顿,特意点道:“她与你同岁,平日倒也安静,你也多担待些。”

话至此处,史煜忍不住向同岁的这位表妹看去——一身月白裳,髻上只别一枚玉花簪,远眉下一双眼睛里,闪动着逸彩流光,素面不施妆,却有一抹淡绛红显腮,垂首静坐,似池中一株未开的清莲,只瓣尖吐着似有若无的红。

史煜随即笑道:“外甥都记下了。”

快近未正时,史煜才从矾楼离开,阿顺注意到他的面色,风平浪静,似乎在自己意料之外,忍不住问道:“公子不生气?”

史煜明知故问,有意逗他,“气?什么气?”

阿顺呆呆的,“主母母家来人,特意选了今天上京,还带了其他……”他声音越来越小,恐说了逾矩的话。

史煜一面上了马车,转视道:“母亲的意思你我还不明白?可今日一见吧……若母亲,姨母都有意,嗯就这样了吧。”

就这样?史煜突如其来的看淡生死的一句话,吓得阿顺再不敢多话了。

斗春赛下半场,第三轮不再写诗,而是京中时下的飞花令,只可现存诗词,不可胡诌,层层筛下来,只留前两位进入下一轮,故而此轮不再赘述。

最后一轮,两两一组,比改字诗令。

“何为改诗字令?”沉香问道。

祁氏笑道:“往年最后一轮比的是联句作诗,今年换了新花样,此轮倒有趣,你听我来——少小离家老二回,哪字有错?”

沉香立马回道:“自然是二这一字,应是少小离家老大回⑦哩!”

“对了,既是改字诗令,便此错非错,为何老二回?只因老大嫁作商人妇⑧!”

沉香恍然大悟,“竟有这样式的比赛!”

待文官讲明规则后,于是开始分组,因上一轮清云甚为出色,飞“月”字与余下四人打了四十九来回胜出,又被分到与段家姑娘一组,故而场外人下注时,都趁此投入不菲的银钱,谁赢谁输无关紧要,挣的便是外地客的钱!

“荣州永乐侯府四女江氏——荣州段家二女段氏——因上一轮江氏更优,故而先后已分,开始!”

清云上前,与段二姑娘恭身毕后,清云缓缓道:“梦有灵犀一点通。”

答者需要马上指出此句何错,并念出对的诗词,才算圆满,段二姑娘自信满满,“应是心有灵犀一点通⑨。却因一片冰心在玉壶⑩。”

随即场外人才明白何为改字诗令,纷纷为她们喝彩起来。

清云此轮毕,段二姑娘紧随其后,“乱花飞过秋千去。”

清云回:“应是乱红飞过秋千去。却因明日落红应满径。”她不慌不忙,心下已有了诗,“人心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冬风。”

段二姑娘闻言,并未细想太久,立马道:“应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却因人面春生红玉液,银盘烟覆紫驼峰!”

段二姑娘紧接道:“天接雨涛连晓雾,星月欲转千帆舞。”

清云回:“应是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却因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

“好!真真儿精彩!”看她们打得一来一回,祁氏看得也爽快,又道:“咱且不用等太久,若次轮想完,需得让对方困在不熟悉的字上。”

如祁氏所言,在赛场进入焦灼之势时,段二姑娘率先抛出一句——诗家风景在旧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云似锦,出门俱是看云人。

清云思忖片刻,下一瞬抬眼时,面上笑容未退,字字清晰无比,“应是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却因旧花欲落新花好,新人少年旧人老。”

段二姑娘闻言颔首,心下已是无比钦佩,听清云道:“春来秋月何时了,旧事知多少?”

“应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段二姑娘回答极快,“却因……因……”

此句一处,连同场外的人亦一时愣住,一花一往……段二姑娘闭上眼苦苦冥想。

下一瞬,却听锣声敲响,文官道:“次轮毕!荣州永乐侯府四女江氏——胜!”

四周响起热烈掌声欢呼声,段二姑娘上前恭身,面露羡意,“姐姐才华超众,我无比钦佩!”

清云还礼,眉眼尽是温然笑意,“妹妹谬赞,若来日还有机会,我们再战!”

斗春赛四轮已完,场上还留八位未散,依赛制所言,他们都是胜出者,才华皆不相上下,可若还想在八人中夺魁,赢官家赏,便须八人一组,行上四轮的赛制,最后剩下两人争魁。

“来来来——最后一轮下注下注——谁是夺魁者!”场外一时闹声四起,祁氏看着场上最后留下的两人,忽觉一场腥风血雨席来,除了清云,还有一位,“史家二公子?”

“荣州忠端伯府二子史氏——荣州段家二女段氏——争魁赛起!”

话音刚落,只听锣鼓喧天,人群拍掌之声不绝于耳,史煜率先登台,清云随后,随即对视恭身。

“竟然是你。”史煜话间,有惊讶,亦有一抹笑意,不如说在意料之中。

清云抬眼,双眸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气势不输一人,“家妹满月宴,九射格上遥遥一见,甚觉公子武艺了得,只是不知文艺又如何?”

史煜笑声爽朗,兴致从未有过这般澎湃——那日九射格上,故意输掉卫国公府的姑娘,还有那日踏春时,以一首《迎春》摘魁的姑娘,如此才华灼灼之人,现如今,已站在了自己身前,面对她的“大放厥词”,史煜亦自信满满:“今日一比便见分晓。”

夺魁赛依旧是改诗字令,只是略微改动一点——答者念出正确诗词和“却因”后,需将“却因”最后一字作为下一首的令,抛给另一方,如此循环,直至夺魁。

史煜先道:“明星松间照,清泉江上流。”

清云回:“应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却因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且听——生怕见树树开落,朝去塞雁先还。”

史煜回:“应是生怕见花花开落,朝来塞雁先还。却因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且听——杀气凝不住,风悲日采冷。”

清云眼神依旧坚定,“应是杀气凝不流,风悲日采寒。却因千涧碧流寒漱玉,万山黄叶冷摇金。且听——金风银露一相逢,便胜却人世无数。”

史煜“张口就来”,“应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却因石如红玉间乌金,上与天通直下临。且听——临雨有客吟秋扇,拜月无人见早妆。”

二人一来一回,气势甚为傲然,足足有三四十回不在赘述。

清云见状难破,忽地神色一转,似决心此句定胜负,“且听——才始见春归,又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同春住。”

见她峰回路转,突然吟一句朗朗上口,人尽皆知的诗,史煜神色掠过几丝讶意,似有不好的预感,回道:“应是才始送春住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诗毕,他终于明白过来,忙思忖片刻后道:“却因稚子门前唱竹枝,花下佳人送和词。且听——词——”

明白过来时,已为时过晚,他的脑中一直回响着“诗词”二字,有诗有词,却偏偏再记不起来任何一句。

锣声响时,他并未注意,他只顾盯着面前的清云——她的双眼下意识泛红,日色淌在她的眸光里,似有万千流波,忽地一散,层层涟漪过后,下一瞬弥出的泪花扑在面上,她毫无征兆地将最私隐的一面暴露给了面前只见过两次的人。

史煜忽然恍神——他已然忘了,距上一次见姑娘哭是什么时候,只面前人方才一幕才明白,她一定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她自己,她的目光热烈且真诚,有讶然过后留存的惊喜,还有胜过自己投过来的感激。

他不能上前宽慰,亦不能递过一张绢帕,只得撤身,日色将他的身影拉长,随即微微恭身,面上笑意粲然,“恭喜。”再无过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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