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闻很自然地解释道：“我的未婚夫一直想买袖扣，我想作为礼物送给他，可是我又不太懂这些，之前无意间看到程先生戴过一枚很好看的袖扣，就想问问。”
程聿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于闻突然变了脸色抓住他的手目光盯着袖口处，他问道：“那次于老师抓着我的手，也只是想看清楚袖扣？”
于闻点点头，那天的行为确实唐突了，一时激动就抓着他的手。
程聿的声音依旧温和，可却让人觉得后背发凉，“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顺着对方警惕的视线望去，没有避开那人的眼神，只是桌底下攥紧的手心早已出汗。
两人僵持了几秒，这几秒于闻差点露馅，程聿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他没接，挂断后轻笑了一声：“于老师，菜快凉了。”
“对，先吃饭…”
她灌了几口酒，可心里还是有点疑惑。程聿为何看起来有些古怪，难道还在因之前自己的冒犯而生气吗？
“那对袖扣是国外设计师定制的，国内应该买不到，如果于老师喜欢的话，我可以托国外朋友帮忙问问。”
程聿这话差点让于闻口中的酒喷出来，她定了定神，脑袋疯狂转圈，得把自己说过的话圆回来，“原来是定制的，是我不自量力了…”
于闻尴尬地喝了几口酒，盘算着话还没套完呢，她放下酒杯，厚着脸皮继续问道：“那既然是定制款，为何程先生上次只戴了一枚？戴一对不是更好看吗？”
程聿抬眼，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只是与闻实在看不懂他的眼神，仿佛戒备中带着一丝疏离。
他笑言道：“几年前的一次宴会上，另一枚袖扣被人偷了，我后来才注意到，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原来是被人偷了，于闻听了这话，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好像轻了些，还不停地自责，程聿是那么好的人，自己却一直误会他。
吃完饭后，程聿把他送回小区门口就走了。
于闻纠结着要不要向他道歉的，可想了想这事还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自己把他当成凶手怀疑了这么久，心里难免有些自责。
她缓慢地移动着步子走在小区里，脑袋中一团浆糊。
那枚袖扣的线索断了，地上捡来的东西也能当成证据么，她低着头叹了口气。
到家门口时，她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被一旁黑暗处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啊…”
她捂着胸口还没缓过神来，那个黑影就毫无征兆地站到了自己面前。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飘来，于闻接着窗外微黄的灯光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漆黑阴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今晚是不是和我哥在一起？你敢勾引他？”
程显扬咬牙切齿的质问出这句，他在阳台上等着都快被风吹到感冒了，才看到她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加上他之前打程聿电话没打通，不禁让人联想，他们今晚去干嘛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或许是觉得她靠男人上位的行为让人恶心，又或许是不想让她破坏云云的家庭。
总之，他就是看于闻不顺眼。
于闻听到“勾引”这个词，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大晚上没事站在楼道里专门等着她来骂她的吗？
有病。
于闻确实不想和他废话什么，但是她不能容忍自己和程聿清白的关系被误会，她深吸了口气，忍着性子，语气强硬地回答：“程先生，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和程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还请你…不要再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要单独和他吃饭？”程显扬拦在她面前，倚在她家门上，似笑非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是因为…”于闻说着说着顿住了，她不能提到袖扣的事，也不怪程显扬误会，毕竟他是程聿弟弟，自然不想看到别的女人靠近他哥哥。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想了个借口解释道：“上次程聿他请我吃饭的，我不想欠人情，回请一次。”
“是吗？”程显扬从鼻腔里挤出疑问，眼中的鄙夷没有散去，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
于闻不客气地将他拽到一边，打开门后还不望回头怼一句：“请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说‘勾引’什么的，很不尊重人。”
说完后“砰”的一身关上了门。
于闻懒得和他计较什么，既然程聿的嫌疑解除了，那自己也该放下那件事了，至于这枚袖扣…
走进卧室后她将那枚袖扣收进抽屉里，也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怀疑关了进去。
门外的程显扬还在愣神，她刚刚的语气好像有些委屈，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了？
他不信是自己看走眼，拿出电话就打给程聿，他顿时有些紧张，反而希望于闻和大哥是清白的。
“喂，显扬？你晚上打了我这么多电话是想干嘛？”
“哥，你今晚和于…老师做什么了？”
“于老师回请我，吃饭而已，你想什么呢？”
听到明确的答复，程显扬心中突然松了口气，他敷衍了两句挂断电话，心里竟然还有些欣喜，于闻并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看来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了。
既然误会解除了，他又想到一个新玩法。
徐子州的错，不如就让于闻去还。
*
让于闻不解的，是再次见到程显扬时，他突变的态度。
一连好几天都看到他大清早的在门口廊道上扫地，或者是搬些箱子，或者是恰巧碰见他出门买早餐。
程显扬还总是很客气地询问是否要帮她带一份。
于闻拒绝，心想他可能是觉得那晚误会自己了，所以想补偿，于是就没多放在心上。
不仅如此，她回到家时也经常碰到等电梯的程显扬。
“于老师，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她每次都是点点头回复一笑，或者在他的询问中仔细说了说云云在学校的学习状态等等。
……
不记得从哪天开始，下班后她发现来接云云的程聿变成了程显扬。
看来，程聿他现在忙到接女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云云的性格还是有些沉闷，天天受这样脾气古怪的叔叔影响，会不会不好？
她只是想了想，毕竟启达是个大企业，他作为总经理忙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愿云云没见到爸爸来接自己时不要难过。
她装作没看见那人，转身想走却被含笑的声音叫住。
“于老师。”
于闻皱了皱眉，但碍于礼貌还是微笑着打了招呼：“你好，来接云云的吗？”
程显扬看她注意到了自己，得逞后不得不克制住心里的激动，面上风轻云淡地说：“嗯，我哥他太忙了，我替他接，一样的。”
他想起程聿得知他要去接云云的时候，一脸地不相信。
“显扬，你又想干嘛？”
“哥，你工作忙，我帮你接云云吧。”
他几番承诺不会带云云乱吃乱喝、不去陌生的地方、一放学就回家，程聿这才放下心来。
这晚，于闻下课后打扫了一番教室后才离开，都没注意外头的天渐渐黑了。
站在校门口，微风钻进领口，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掩了掩衣襟，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寂静到只有风声的小路上，她想起以前还在舞团时，徐子州总是不厌其烦地来接她下班。
虽然有车，但他们都喜欢乘着晚风散步，揽着对方的胳膊，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走向他们温暖的家。
于闻记得，徐子州很细心，细致到她一个女生都自愧不如。
他会记得自己随口提到的每一件事，喜欢的每样东西。
他有时也会拿出早买好的糖葫芦给她个惊喜，或者是带她去吃些小吃…
只要两人在一起，总归是开心的。
想到这，于闻心里的苦涩感一涌而上，眼睛慢慢地有些湿润。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于闻叹了口气，这回忆太过美好，以至于她现在的心里满是悲凉。
旁边一阵喇叭声响起，转头一看，是李均。
他打开按下车窗，问道：“于老师，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李均本就想等她一起下班，所以看到她一个人走时，特意追了上来。
见于闻准备拒绝，他直接下车走过来打开车门，说道：“别客气啊于老师，天都黑了，我也不放心女同事一个人走啊。”
“那麻烦了。”于闻有些不好意思蹭车，李均又问道：“你家是住在…”
“明乐居。”
李均笑笑：“没事，也不远。”
他看出了于闻有些局促，直接挑明了说道：“我刚来这个学校就遇到了你，也算是缘分吧，所以觉得和你还蛮投缘的，当然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啊，你别误会，大家是同事，也可以做朋友，其实你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他这么直接地表明了态度，于闻顿时也觉得自在了许多。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区门口。
于闻下车谢道：“我到家了，谢谢李老师，明天见。”
她头一抬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区楼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询问了物业才知今晚突然停电了。
她无奈地看了眼停止运行的电梯，揉了揉膝盖，转身像楼梯走去。
20楼也没什么，就当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