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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魂3(1 / 1)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晚了。

凝桑诧异,他们之前从法阵入口走到山顶,也没花多少时间啊,怎么这次走到天黑都没到山顶?她不解地看向衍卿,突然又想到他之前说的话,他们的所见所感都是那些人的记忆。也就是说,玄仙派这几个当时已经在山里迷路了,而他们都没有发现。

“你们看这些凡人,明明有路不走,反而往密林去,这样的修为,他们不死谁死?”应龙嘴里叼着一根草,没心没肺地说道。

“应当是中了迷障。”衍卿语气平淡,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

凝桑也觉得奇怪,此时月朗星稀,虽有煞气,但却没有感觉到压抑。“此时似乎没有锢魂阵?”

衍卿点头附和道:“此时没有。”

应龙不解,“你们怎么知道?”

衍卿指了指树上的枝头道:“看到吗?树上有鸟,我们入阵的时候,可一个生灵都没有。”

“所以,这也就是说……”凝桑下意识地看向玄仙派的那几个人。

原来锢魂阵就是用来困着他们的。

*

“我们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上山。”裴瑾看了看天色,开口说道。

言子芃点头,转身就拉着刑淮去附近捡了些树枝回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火堆就燃了起来。

几个人就围绕着火堆,席地而坐。

“师兄,那边有个池塘,我看水面不停冒着泡泡,水里应该有鱼,我们去抓些回来填饱肚子吧。”骆奇兴建议道。

裴瑾立马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衫,就和骆奇兴去池塘抓鱼了。

火堆旁就只剩下言子芃和刑淮。

言子芃拿着树枝,在火堆上挑啊挑,等树枝全燃了,就直接丢进火堆里。火苗越蹿越高,噼里啪啦作响。

刑淮看着言子芃,欲言又止。

“火够大了,就等师兄们的鱼了。”言子芃摸了摸刑淮的头,“怎么啦?小师弟?”

刑淮抿了抿嘴,“我喜欢你叫我名字,不喜欢你叫我小师弟。”

言子芃轻笑,“这有什么区别?”

“我已经十五了。”

“十五怎么了?十五就不是我师弟了?”

刑淮双手抱膝,侧着头看她。“师姐,你还记得当时怎么捡到我的吗?”

“当然记得了,你个小贼,偷了我的糖葫芦。”言子芃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脑门上。

刑淮哈哈一笑,揉了揉额头,道:“可你追到我,明明是想把糖葫芦要回去的,怎么又给我酥饼呢?”

言子芃慢慢收住了笑容,张开双手感受火堆带来的温暖。“那时候,我想到了我自己。”

“自己?”

言子芃点头,托着腮帮子,说起自己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神秘的家族。他们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这种能力只传女不传男,而且当女子诞下女儿时,自己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就像她们生来的任务就是传承和守护这种能力一样。所以这个家族的女子从来不外嫁,而是招婿。他们甚至将这种继承当成一种骄傲。

言子芃的娘就是这个家族的人。而且很倒霉,她就是继承了这种能力的人。

她叫子濯霏。

子濯霏年幼时很是幸福,虽然她没有娘,但是她有爹和一个哥哥。他们大概是知道她的命运,从小就对她千依百顺万般宠爱。小时候的子濯霏并不明白死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她也开始害怕死亡,她甚至觉得这一生不成亲不生子,就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但是她爹告诉她,传承是他们家族的使命,她和他的亲人终有一日会相见,而且人总会死,这是迟早的事。

再后来,她的哥哥娶了亲,夫妻恩爱,她的嫂嫂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然后她就想,如果她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死了也没什么,只要彼此相爱,九泉之下他们总会再见。

直到子濯霏十八岁,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子濯霏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考虑给她觅得良婿,可是久久却找不到一个良人。一来,子濯家知道自家女儿的结果,不想她早嫁,所以总是挑挑拣拣,要求颇高;二来,一般给女儿招婿都是因为家中无子,可子濯家不是。那些愿意入赘的男子大都家境清贫无力娶妻,入赘已是丢脸,可入了子濯家不仅要赡养岳父母,还有个大舅子指指点点,谁会愿意?再加上子濯霏自己想要找个心意相通的,那就更难上加难了。所以到了十八岁,她的婚事还没定下来。

子濯家虽然不急,她的哥哥还扬言要养她到八十岁,这辈子不嫁人又如何,可是再怎么不急,也抵不过邻里八乡的流言蜚语。有的人说她得了什么怪病,所以嫁不得人;也有人说她是脾气暴躁,没有人看得上;更有人说,子濯家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入了子濯家就会早死。

听到这里,刑淮眨了眨眼睛,道:“师姐,你今年十八了。”

“怎么?”言子芃挑眉,“修仙女子,说什么年纪?”

“可你想过嫁人吗?”

言子芃看着突突的火光,淡淡一笑,“我可比我娘想得更明白。如果我找一个两情相悦的,我死了他肯定伤心,我爱他为什么要让他伤心?可如果我找了一个不爱我的,那我为什么要给他生儿育女?多不值得。所以我才不会嫁人呢。”

刑淮看着她,眼神灼灼,“如果那个人爱你,不会让你置于险境。自己都不幸福,生什么孩子。”

言子芃呵呵一笑,又摸了摸他的头道:“小师弟果然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情种。”

“不要摸我的头,还有,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叫我师弟。”

“好好好,那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刑淮连忙点头,“要要要。”

言子芃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就在子濯霏十八岁生辰过后两个月,有个男子找上了门,说是要娶子濯家的千金。男人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连子濯霏哥哥见了都夸了一句器宇不凡。子濯家按照常例,考了他君子六艺,没想到他处处拔尖,为人谦卑,弹丝品竹、骑射御剑不在话下,一手字写得龙飞凤舞,文章更是字字珠玑。只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愿意入赘?

男子的回答是:家中已无父母,碰巧见了子濯家的女儿,一见倾心,这就来提亲了。

子濯家挑不到错处,也就应了这门亲事。反正是入赘,如果之后发现什么品行不端,直接扫地出门便是。

子濯霏也见了她这位未婚夫。只是她很奇怪,像他长相如此优秀的人,如果他们之前见过,她应该记得才是,可是在她印象中却完全没有。

人有的时候就很奇怪。当一个人心里幻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把他想得无比美好,可这个人若是落到了实处,太美好又会觉得不真实。子濯霏就是这种感觉。

她是一个从小在爱的包围下长大的孩子。她看到她爹每天都会给娘写信,每年忌日再烧给她。她也看到她哥哥和大嫂伉俪情深,如胶似漆。可她每每看向他的眼睛,都看不到爱。他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对她一见倾心。他不爱她。

子濯霏心里已经有了退婚的念头。她也和她爹和哥哥说了,她哥哥爱护妹妹,自然什么都同意,但是她爹却犹豫再三。毕竟有了婚约再解除,对女子影响比较大,他就怕女儿落一个不好的名声。可最后在她哥哥的说服下,还是同意了。

原本以为解除婚约很简单,本来双方定下婚约就没多久。谁也没想到这给子濯家带来巨大的灾难。

那个男人直接把子濯霏掳走了。

子濯霏几次想逃走,都被男人抓了回来。他还扬言,如果她再逃,他就不客气,她逃一次他就杀子濯家一个人。子濯霏以为他是吓唬她,朗朗乾坤杀人哪那么容易。可在她又一次逃跑失败后,她的爹死了。死得很蹊跷,全身上下无一伤口,只有皮肤泛出黑色雾气,仵作验尸后,也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

有些人就说,子濯家是沾染了邪祟。可是子濯霏知道,是那个男人杀了她的父亲。

她不敢再逃。

男人没有再为难她,也不见她,更没有提成亲的事,只是将她关在一个小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窗,白日里也一片漆黑。她隐隐感觉屋子里有其他的东西,阴寒无比,恍如冬日。

浑浑噩噩间,子濯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又把她捞了出来。

他和她说,他可以解除婚约,放她走,只要她答应他一件事。子濯霏知道他的歹毒,她爹已经因她而身亡,她不能再让哥哥出事,于是满口同意下来。但是他的要求让她有点茫然,他让她使用她的能力。她的能力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虽然从小她就被告知有特殊的能力,可这能力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这是子濯家守了几辈子的秘密。

见她一问三不知,男人又是一阵恼怒,连拖带拽地把她带回子濯家。

子濯家的当家人已死。男人进门就抓一个问一个,答不出来就是杀。一个答不出杀一个,两个答不出杀一双。整个子濯家,连同奴仆一共十五口,全部死在他的手下。

此时的子濯霏已哭不出眼泪,她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人还是魔鬼。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她央求着男人将她一起杀了,可男人偏偏不从。她也试过自戕,但每一次都被阻拦了下来。

她又被关进了那个小屋。这一次,她的双手双脚全被绑住,也许是怕她伤害自己,也许是怕她逃,可是这对子濯霏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上天有的时候就是喜欢与人开玩笑。子濯家还没被灭的时候,子濯霏想逃,却怎么都逃不出去,而当子濯家灭门之后,上天又给了子濯霏逃跑的机会。

城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蔓延,一家挨着一家,很快就会烧到子濯霏所待的屋子了。每天给她送饭的小厮突然同情心泛起,给她打开了门,还松了绑。他说,那个男人离开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趁着大火,快逃吧,能逃多远逃多远,不要再被他抓住。

子濯菲还是跑了,头也没回地跑了。

原来人在绝境中还是会求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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