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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相逢(1 / 1)

就在同时,姬襄嗅到后背传来陌生的气息,她瞬间起了警惕,顾不得前头的兵卫,右手抓紧袖刀朝后边刺去。

熟料对方反而顺势捏紧她的手腕,与此同时揽住她的腰往后退去。

肌肤相触间,手腕上的冷意顺着经脉激得她一紧,莫名的熟悉。

她微微侧脸,果然,虽戴了半张银质面具,只露出下颌和薄唇,依然足以让姬襄认出此人。

邶国公子——濮归昀。

她稍稍放松身体,任由对方将她拉至敛房白帷后,遮住人影,随后拉过一旁的运尸的木板。

狭小的木板堪堪遮住两人,彼此间的距离拉得越近,姬襄后知后觉想起她流落至邶国时,耳边传的最多的便是这位邶国公子的事迹。

除了那些赞美之词,便是他永远拒人三步之外。

这般想着,她往后退些,想给他留些位置,不料对方长眉微蹙,低声道:

“若是帝姬想自投罗网,大可以从这处出去。”

人在屋檐下,姬襄只得忍耐。

外边的房门也彻底打开,好在那人只匆匆扫了眼,确认无人后,便嫌恶地掩住口鼻,招呼着跟着的兵卫守着,自己拍拍老邓的肩膀,顾自往衙门外走,一旁的老邓瞧着没人同样松了大口气,揩着汗引着那人往外走。

房门重新拢上,连同外头上了锁,姬襄才彻底大后退,连着能够喘息。

濮归昀也学着姬襄绕着尸首走了一圈,扫了一眼后便开口问道:“帝姬可发现什么了?”

姬襄立在角落里缓过神一看,只见濮归昀今日倒是还是一袭玄色衣袍,脸上带着银质面具,貌似是兽类,但仔细一瞧,又像是某些祭祀面具,展露些许神秘。

她反而问道:“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处?”

话出口便觉此景有些熟悉,于是她指着朱壬的鞋履道:“这对鞋履看上去毫无差别,形制相同。”

“然而细细看来,左边这只分明要陈旧些,两只的用料也截然不同,左边粗布缝的,后边这只却是缎面鞋。”

濮归昀抬头看她,缓缓道:“朱壬曾经去过邶国,牵连进一桩案子,孤来此地调查。”

尽管濮归昀脸上并没有变化,淡然无波,可姬襄却觉这其中涌动的暗潮,不自觉警惕。

姬襄几乎是下意识确信,濮归昀说的是真话,随后又忍不住想到,自己也算不上轻易信任旁人的性格,偏生遇上濮归昀,她总觉他没有骗她。

濮归昀眼见着姬襄的神情变了又变,于是又问:“那帝姬来此又是为何?”

“我有些事想问他,只可惜……”现下无法从朱壬嘴里得知当年之事了,那又该从哪里查起。

姬襄勉强压下心头的沉重,顺势道:“那我们如何出去?”

濮归昀扫了眼外头的隐约天色,“等晚食。”

说罢他略一低眸,目光从她额角掠过,停顿了片刻,问道:“可用了孤给你的药膏?”

他这么一问,姬襄也抬手摸摸额角的伤口,不算大,长姐问过太医,万幸留不下疤痕。

“用过了。”她笑着回道,或许是夜色的缘故,她觉着濮归昀的脸色有些冷沉。

“长姐亲自拿太医的药膏给我上的。”她解释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公子的药膏太过珍贵,我好生放在锦囊里的。”

说着稳了稳腰间的锦囊,濮归昀顺着她的动作看去,便瞬间收回目光。

“不算金贵东西,用便是了。”

姬襄心底咋舌,她私下问过太医,这是孙家秘传的外伤圣药—翡翠膏,千金难求。

被濮归昀淡淡一说,好像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她突然又想到那盏宫灯,刚想提醒这位动辄砸千金的邶国公子时,便听见房外响起几声鸟鸣。

“走。”濮归昀一推房门,门外的锁早已被人解开,守卫在外头的兵卫早已不见踪影。

姬襄跟在濮归昀身后,从小门吃了衙门,便见两名黑衣卫候在阶下,见着姬襄眼中闪过惊诧,察觉两人的距离更是控制不住神情。

濮归昀淡声道:“帝姬可需孤送你?”

姬襄摇头,“此番多谢公子相助,时候不早了,我要赶着回宫。”

说罢行了一礼,便朝着等候已久的青布马车赶去。

上了马车,透过被风扬起的帷帘,她隐约看见濮归昀还是立在那处,目光朝这边投来,直至人影逐渐消失在街巷间,她才忽然想起,忘了跟他提及那盏宫灯。

*

直至那辆青布马车消失,濮归昀收回了眸光,两位黑衣卫距离他三步之外站定,禀报道:“属下查了闹事一事,暂未查出线索。”

“去查查跟朱壬交好亦或交恶之人。”

“是。”

其中一位有些犹豫问道:“需要派人盯着明华王姬吗?”

另一位神情怪异,一度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暗骂头儿给自己分个这没头脑的兄弟。

濮归昀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后才收回眼神,“不必,随她做什么。”

“可……”那位似乎有些不满,另外一个硬生生拉下他,先一步应道:

“是,公子。”

*

好在天色不算晚,姬襄下了马车便垂头朝着东角门去,回了郁青台,便见前头杵着自家长姐以及身后的梅生。

见着姬襄好头好尾地回来,姬问虞才松了口气,挥退周遭的宫人,梅生抬头扫了眼姬襄确认无事才退下。

只剩下两人,姬问虞脸色淡淡问道:“你去查朱壬一事了?”

姬襄偷偷看了眼自家长姐的脸色,莫名心虚,但还是坦诚道:“是,我去查此事了。”

“还让梅生给你安排,买通东角门兵卫?”

“是。”

她这般坦诚,倒是让姬问虞狠不下心,只道:“日后这般冒险的事不许再做,若是想出宫,让阿清递话给我。”

姬襄通通应下,随后看了眼自家长姐的晦暗脸色,反而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圣上派人召你去太极殿,我借口你染了风寒,加之高烧不退,推了召见。”

圣上如今喜怒不定,这般借口可行?

见姬问虞目光往自己额角一瞥,姬襄心下冷笑,原是如此。

若是平常这借口肯定糊弄不过去,偏生圣上砸的这一下,加上她还身负与邶国的联姻,他倒是不敢强逼姬襄了。

姬问虞心疼地摸摸姬襄的发丝:“阿襄,这宫里头是非多,那位更甚,我只盼着你安稳过完一生,所以你答应长姐,顾惜着自己。”

语气缓缓,温柔中带了些犹疑。

姬襄只能安慰道:“长姐宽心,我会的。”

这一世,你也要顾惜你自己。

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

*

太极殿殿前百官跪成一片,诸臣些撑着单薄的官服气不敢喘,生怕激起殿内圣上的怒火。

谢遥重带着兵马司司正郭寥来到殿前,一名内侍从殿内退出来道:“圣上与诸位阁老商谈异族朝见之事,请大人稍等。”

谢遥重略一躬身道:“多谢内侍。”

郭寥瞧着身旁的这位詹事府少詹事忍不住感叹谢家气运,才能屡出英才,这位品阶虽不高,但前途无量,又有谢阁老铺路,未来重选阁老,必有他一席。

本想着与他好好结交,却不想连累他牵连进这些烂事,莫说交情,怕是日后不将他拒之门外便是万幸。

想着又挂心上此番事,略恭敬道:“敢问小谢大人,此番该如何陈情?”

偌大京城闹事,消息传开,面子里子都没了,怕是无人能承担圣人之怒。

“如实禀报便是。”谢遥重低垂着眸光,不知想些什么。

郭寥也不好再问,恰好内侍退出道:“召二位大人进殿。”

太极殿内,何尚书一面揩着汗一面禀道,“如今此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若是强行压下去,怕是民心不稳。”

“那何尚书的意思便是不管?如今异族进京庆贺,若是消息流入他们耳目,岂不是丢尽我朝颜面?”另外一位明显同何尚书不对付的阁老斥道。

谢遥重自殿上拜下,听得玄帝问道:“谢卿你来说说当日之事。”

声音难掩怒火,只不过隐忍不发。

谢遥重将折子呈上,当日之事连同提讯后的证词一一述来。

听得死伤数十人,不乏有望科举夺桂冠的秀才些,殿上的高官些忍不住眉头一皱。

玄帝亦是将折子砸向龙案,“好啊。”

“好个田家。”

“好个傲骨不屈的读书人些。”

“圣上息怒。”众官些顿时伏地而拜,连同前列的谢阁老。

“孤想问问诸位爱卿,此事如何处置?”

众官不敢吱声,要说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若高高提起反而显得朝廷严苛,若是轻轻放过那圣上颜面何存?

“谢阁老,你怎么看?”玄帝缓了片刻,悠悠问道。

谢阁老跪着道:“禀圣人,此事不可不处置,不然有违法度,”他接着道:“依老臣拙见,田家贬谪,驱逐出京,闹事的秀才些三年不得参加科举。”

“此事也不可闹太大,否则难以昭显天国胸怀,何以拉拢异族。”

其余官员暗忖,不愧是老奸巨猾谢阁老,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尽了。

玄帝似乎很是满意,“此事便交给谢卿去办。”

话中的谢卿正是谢遥重,谢遥重跪行领命,其姿如松,不减风度。

玄帝看得心悦,笑着点谢阁老:“你家好风水,出了个好儿郎。”

谢阁老谦逊道:“他也是在圣上眼皮下长起来的,想当初,遥重此名还是圣上所起。”

提及往事,玄帝也颇为感慨:“一晃多年,孤记着遥重还未结亲。”

谢阁老称是,“圣上好记性,若是能得圣上指婚,老臣感激不尽。”

玄帝大喜:“好好好,孤帮你看看。”

其余百官手绢帕都快咬碎了,眼红得不行,早就听说圣上意欲将王姬指婚给谢家长孙谢遥重,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可怜他们家中没有如此好的儿郎,只能在一旁看着,说着又看了一眼殿中的谢遥重。

依旧忍不住感叹,邶国有公子鹤光,雍朝亦有谢家谢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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