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换一次时光重塑的机会。”
“用所有记忆来换，是否签约。”
“是。”
晨光将至，透过没有严丝合缝的窗帘倒在床边小小的一条，枕边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的主人凭着记忆将闹钟关上，只是一来二去难免压到怀里的人。
荼月见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身子，从被子里伸出一个脑袋，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五条悟那双独一无二的六眼，满含着柔情与蜜意似乎还有些羞怯在里面。
“早上好。”五条悟伸出手指帮她把脸颊旁的碎发拨到一旁，“要再睡一会儿吗？”
荼月见摇了摇头，“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闻言，五条悟嘴角的笑有点垮。
“去干嘛？我陪你一起吧。”
荼月见惊醒，没有了刚才那股慢吞吞的倦意。
“没事，我自己去就好，等办完事再回来陪你。”荼月见揉了揉五条悟的脸。看着他仍旧有些不满和委屈的样子，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等我。”
很快，荼月见穿戴整齐打了个招呼离开了，五条悟傻笑着在床上滚了滚，翻身而起。
“很好，今天就去给亲爱的学生们做些指导吧。”
操场上，两个班的学生自己做着训练，乙骨忧太和之前对比有了明显的进步，在禅院真希手下可以多撑几步，但不一会儿还是被挑落手中的木剑，瘫坐在地上。
“不行了，真希果然很强。”
“说起来，今天杰和悟一个都没来呢。”熊猫走过来递给乙骨忧太一条毛巾，让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谢谢，不过狗卷前辈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
“嗯嗯，好像是猫又跑了。”
“喂喂喂——你们几个在坐着干嘛呢？”这时，一个惊叫从操场门口传来，某无良的白毛教师穿着高专的教师服三步两步走到了学生们面前。
“哎呀呀，懈怠训练可不行哦，遇到危险又要哭唧唧地找老师了。”
“老师？！”
“这家伙怎么来了？失恋了？”
“看这样子不像啊，比昨天还要精神啊。”
“小声嘀咕什么呢？杰呢？没来吗？啊，真是太不负责了，怎么能这样对待可爱的学生们呢！”五条悟一手摸着下巴，边点头边“批判”为自己代课多时的挚友。
“嗯……好像快到发工资的时候了，一般人家都怎么做来着？工资上交？”
“五条老师，你好像没有工资。”熊猫举起手来有话要说。
“什么？我没有吗？”五条悟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大为震惊。
“谁让你老不来，夜蛾校长将你的工资扣完了都转给了夏油老师。”禅院真希点了点头。
“鲑鱼。”
“什么？”五条悟看了看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一群看热闹的学生。
“没有关系，同学们要打起精神来，今天老师会带领你们进行——爱的试炼。”
“期待吧！”五条悟原地转了个圈圈，整个人容光焕发，闪闪发亮。
“五条老师好闪。”
“这骚包又想干嘛？”
“明太子。”
[月见酱，老公没有工资了，（附上一个哭唧唧的表情）但是我会努力养你的（开朗的五条悟）]
荼月见的手指快速从屏幕上按下。
[爱你（爱心）]
随即荼月见放下手机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头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扎成一个丸子头，狭长的眼眸盯着玻璃窗外的街景。
夏油杰见对面的人放下手机，头转了过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荼月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你跟我讲我已经死了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的。”荼月见抬头看看天花板，不远的距离却让她有种莫名的晕眩，仿佛整个天花板都在转动。
“明明我还坐在这里说话，可以闻到花香，感触到悟的体温，明明一切如常，却被告知自己已经死去了，还真是糟糕透了，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再莫名其妙的离开，记忆也是七零八碎的，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生……”
“唉。”荼月见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的人生还真是乱七八糟啊。”
“抱歉。”夏油杰垂下眼睛，“悟在这待的时间太长了，这里的时间与外面的换算比例是10：1，也就是悟在这里呆了十年，而外面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里咒术界经历了很多，虽然学生们也成长了不少但难免有不足的地方。”
“所有咒术师都感激你的牺牲，大家不会忘记你的，但是外面的情况太不乐观了，高层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杀掉几个人就能解决的，悟失踪的一年里，他们包括那群咒灵也已经休养生息了一年了。”
“现在的局面，是牺牲了你和悟数次的时光重塑换来的，现在你……也已经不在了，高专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是嘛……牺牲自己……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真的能做出那样的大义吗？”荼月见再次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向往着混吃等死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但明明一个月前自己还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花光那一百万呢。
“当然了，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你每一次的选择都是同样的。”
“嘁——”学着五条悟的样子，荼月见嗤笑一声，“我选择的可不是世界，是五条悟。”
话一出口，荼月见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起来，看来他们大概真的有八百年的缘份吧，爱五条悟这件事甚至能冲破自己的理智，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陌生，太陌生了，连她自己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叮咚~一封讯息又传了过来。
[亲爱的，一会儿要不要去吃寿喜锅？（可爱的表情）]
荼月见快速回复完又抬起头来朝着夏油杰伸出手。
夏油杰一愣，随即拿出一个计时的表盘递给她。
“这个世界的五条悟由于悟待的时间太久已经和他合二为一了，把这个给悟戴上，他就会被强制退出游戏，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也会消失一段时间。”夏油杰说话的声音一顿，“不过，他肯定会再去找你的。”
“嗯，当然，好了，我和悟还有约，我要先走了。”荼月见将手表收好装进包里，站起身准备离开又被夏油杰叫住。
“荼月见……对不起。”
高专操场上，一只特级咒灵追着一年级的学生们满地乱跑，“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五条悟拿着手机一会儿输入几个字又删掉再次输入，嘴里嘀咕着“说点什么好呢…老婆？啊呀呀会不会太亲密了？月见？感觉不够爱啊…嘶…”
“啊！五、五条、老师！快停下！我、我感觉、我都瘦了……”熊猫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跑了一个小时让他感觉自己快要猝死。
“可恶的无良教师！”禅院真希完全将咒灵当成五条悟在打，尽管没有任何手软也还是没能打过。
“吹飞吧！咳咳咳。”
“小心点哦~这可是夜蛾老师最宝贝的一条咒灵了，本来是准备放到交流会的，小心点不要玩儿坏了。”五条悟头也不抬，开着无下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在手机上编辑好后点击了发送，红晕还停留在他的脸颊，嘴角比AK还难压。
“死变态！快点让她停下，真的会死人的！”
[悟说的算（爱心）]
“加油哦~大家~加油！加油！”收到荼月见回信的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啦啦操花球青春洋溢地为学生们加油打气。
于是，等夏油杰回到高专的时候，发现学生们似乎已经累瘫了倒在草地上，一副完全被玩儿坏了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啊，没事，杰啊，平时要多多注意学生们的锻炼，这也太弱了。”五条悟拜拜手朝椅子一旁挪了挪，给夏油杰腾了个位置。
夏油杰没有接话坐到了五条悟身侧。
“去哪里了？啊，不对，是你又来了？”五条悟撇头在夏油杰手腕上瞄见一抹红色。
“我已经找到她了，就在这里。”五条悟兴奋地说着，“所以我不会回去的。”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
“外面有你还有乙骨他们，我很放心。”
“是嘛？还是那么心大。”夏油杰看着操场上蓬勃生机的少年少女们叹了口气，“悟，有没有后悔重塑时间来救我们？”
风轻轻地吹过，吹起他们的头发，一如高专时的他们在最恣意的时光里尽情挥洒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得意又自大地朝所有人宣布“我们是最强”，他们是合拍的搭档，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来替你说吧，如果时光没有重塑，现在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作为最强的你本可以解决一切的。”夏油杰张开手臂扶助靠背，撇头看向五条悟，“悟，我一如既往，和重来多少次没有关系，我们明明已经看透了世界的真相，却为了所谓的圆满停滞不前。”
“没有的事，我在向前看。”
“悟”夏油杰打断他，“你真的在向前吗？”
如果真的向前，怎么会在遇到一个假的“夏油杰”时，回想起我们的三年；如果真的向前，怎么会在看到他痛苦的灵魂后决定重来一切。这些话夏油杰没有问出声，但五条悟无端的读懂了他眼神里的一切。
“谁让我们是挚友呢…没办法，哪能看着挚友深陷痛苦而什么都不做的。”五条悟回想着他这一生，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就算他确定好自己只拯救“准备好被拯救”的人，就算他知道夏油杰不需要他拯救，可真当有了那个选择，他仍旧会义无反顾的按下那个重启的按钮。
只是唯一的后果却让本该与这一切无关的荼月见承担了。
五条悟想到此心里一颤，他也不想后悔，但是一直到荼月见的生命耗尽，他才真正的做完这一切。
“还不回去吗？红灯在闪了。”五条悟指了指正在闪烁的手表，提醒夏油杰时间快到了。
“唉，没办法了，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其实对于我来说无论多少次，有没有记忆，我还是会选择叛逃，我选择了这条路，也想依旧走下去，如果……”夏油杰转过头看向他，表情十分严肃，“那么我就要继续我自己的道路了。”
五条悟轻轻地笑了。
“随你。”
反正他已经管不了了。